杨平安在山涧庄当了几年的主事,相比于从前那个黝黑的汉子,如今也变得白胖了一些,下巴上也学着旁人蓄起了胡须,看上去终于不像个农户了。
白日里才带着几个乡民将荒田给那些难民分配好,又在村子里腾了几间空房供人暂时歇息,他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往床上一躺,闭着双眼开始想起日后的事来。
“眼下四个村子之间,山涧庄离青禾最近,主家近些天遭了变故,说不得会有人心思不正,想要趁机搞些事端出来,我可得好生盯着。”
对于青禾四村原本的村人,杨平安还是放心的,只是难民之中鱼龙混杂,虽然都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农户、是家丁,可他们总归是外人,需要时间来证明。
正想着,杨平安便听院子外头一阵喧哗,自己的长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张口大喊道:
“爹,爹!泠水湍里飘着个人!”
杨平安闻言,连忙从床上跳起,失声道:
“什么!”
杨平安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将床尾堆成一团的衣物扯过,胡乱套上两件衣衫,拉着长子急匆匆地往外跑。
“可看清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泠水湍因水流湍急冰冷而得名,以往粮食不够的时候,山涧庄每年都有几个下河摸鱼而死的乡民,只是近些年王家领辖四村,减免了田租,倒是鲜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杨家长子唤作杨雨秋,比王承曦还要小上半岁,此刻正一脸焦急地搬着墙角斜立着的竹竿,口中不断叫道:
“爹且带上这竹竿!带上竹竿!路上说!”
杨平安一想也是,顺手接过那竹竿,迈开步子便往泠水湍跑去。
“那人衣衫全都被河水浸湿,飘在河里一动不动,隔得实在太远,只知道是个男的。”
杨雨秋边说边快步跟上杨平安。
两人抄了条小路直接来到了泠水湍旁,见河边围了十多个人,举着火把指着河水议论纷纷。
没心思听他们谈论,杨平安一眼便看见了泠水湍中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此时正巧不巧卡在一块岩石表面浅浅的凹槽处,暂时止住了往下漂移的趋势。
“你们几个在岸上守着!我下去把那人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