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林的风是钝的。
陈五哈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被松针绞成碎末。他摸了摸骆驼脖颈的冰碴,这畜生的睫毛上结着霜花 —— 进林子三个时辰,没见着半只飞鸟,连松脂的香气都淡得像被抽干了。
\"毒刺。\" 他压低声音,\"林子里太静。\"
毒刺的三棱刺在掌心转了半圈,刺尖挑起片松叶 —— 叶背沾着新鲜的松油,油里混着草屑,是被人踩断后蹭上的。\"三刻前有人经过,穿皮靴,步幅大,像骑兵。\"
陈五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冰谷里那截狼皮上的 \"右贤王\" 三个字,此刻正烙在他肩胛骨间。右贤王是寒狼部的 \"毒牙\",最擅使连环计 —— 黑风口的马匪是前哨,冰谷的雪崩是试探,现在这雪松林,怕是要收网了。
\"老周头,把枣饼分给骆驼。\" 他扯了扯缰绳,\"饿疯的牲口会嘶叫,别露破绽。豆豆,甜灯别举太高,用斗篷捂着。\"
豆豆把灯往怀里又塞了塞,灯身的裂缝里渗出蜜油,在斗篷上洇出块暗黄的斑。这是她第七次摸那道缝 —— 从冰谷雪崩后,甜灯再没灭过,哪怕蜜油快耗光了,火苗仍像被风吹旺的炭,舔着灯芯不肯熄。
\"陈将军!\" 马三立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带着颤,\"前头有 有具尸首!\"
陈五冲过去时,胃里先翻了涌。雪地上仰着个男人,穿甜州商队的青布衫,胸口插着支箭 —— 箭杆是红松木的,箭头淬着黑锈,尾羽染成狼头状。
\"是王猛将军派来接盐的斥候。\" 陈五蹲下身,掀开死者的衣襟 —— 心口的伤口泛着紫,是毒箭。死者手里攥着半张纸,字迹被血浸透了,勉强能辨出 \"霜城 粮绝 速\"。
\"他们截了霜城的信。\" 毒刺用刀尖挑起箭尾的狼毛,\"右贤王要我们以为霜城还在等盐,实则 霜城的消息早被截断了。\"
陈五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想起阿月说过,右贤王最会 \"借刀杀人\"—— 让商队误以为霜城急需救命盐,一路往前冲,实则霜城可能已沦陷,而他们正往寒狼部的包围圈里钻。
\"撤!\" 他霍然起身,\"往冰谷方向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