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来得快去得也快,聚宝斋门前的槐树刚抽出嫩芽,转眼就绿得发黑了。我坐在柜台后头,手里盘着一对核桃,眼睛却盯着门口——整整一上午,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小掌柜,再这么下去,咱们仨就得喝西北风了。\"老邻居蹲在门槛边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茶汤都快淡成白水了还在续。他那双三角眼眯成缝,活像年画上的招财猫,可惜招来的不是财,是满屋子的灰。
老张从里屋转出来,军绿色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点铜锈。他退伍前在工程兵部队干过,修东西是把好手。\"我刚把那个乾隆粉彩的胆瓶粘好了,你们猜怎么着?瓶底那道冲线愣是看不出来。\"
\"粘得再好也白搭。\"我叹了口气,\"现在连潘家园都淘换不着像样的货。\"
这话不假。自打去年开始,京城里的老物件就像被吸尘器吸走了似的。偶尔来个卖主,不是拿假货糊弄人,就是开价能吓死故宫的专家。我们聚宝斋三个合伙人,老张是半路出家的退伍兵,老邻居虽然懂行但抠门,我年纪最小反倒成了拍板的,说来也是笑话。
\"要不咱们去平凉铲趟地皮?\"老邻居突然压低声音,茶壶在手里转了个圈,\"我表侄在那边文物站当差,说最近农村拆老房子,冒出不少好东西。\"
老张眼睛一亮:\"甘肃平凉?那地方挨着崆峒山,自古就是丝路重镇!我前些日子看《文物》杂志,说那边出土过西周青铜器\"
我瞅着他们俩,一个精得像狐狸,一个愣得像头牛,心里突然冒出股热乎劲。第二天晌午,我们仨就站在了北京西站的月台上,老张背着军用水壶,老邻居揣着杆铜烟袋,我怀里抱着个装钱的帆布包——那是我全部家当。
火车\"况且况且\"往西开的时候,老邻居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摆在茶几上:\"道光通宝,咱们这趟的彩头。\"老张接过去对着光看:\"字口清晰,包浆自然,是好钱。\"我心想这俩活宝倒是对上眼了,一个敢忽悠一个敢信。
平凉城比我想象的热闹。刚出车站就闻见羊肉泡馍的香味,白吉馍在铁鏊子上烤得金黄,羊汤在大锅里\"咕嘟咕嘟\"冒泡。老张咽着口水说要先吃一碗,被老邻居用烟袋锅子敲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