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正吞噬最后一片四合院的灰瓦。国营副食店改成的台球厅里,绿色绒布桌面残留着菜市场的白菜帮子气息,少年们球杆下的彩色母球撞碎空气里的飞蛾,弹孔般的光斑在\"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警示牌上明明灭灭。
子夜过后的长安街会突然空旷得骇人。出租车顶灯连成的红流冲破雾霾,碾过未及清扫的夜市垃圾,塑料袋粘在尾气管上发出灼烧的叹息。电报大楼的钟声在十二点准时震颤,声波掠过那些锁着三辆自行车的防盗铁笼、晾着尿布的天桥护栏、以及工地围挡里沉睡的打桩机,最终消融在二环边某个即将拆迁的大杂院里——那里某扇突然亮起的窗后,刚下夜班的女工正对着镜子练习五星级酒店的微笑礼仪,而镜框裂缝中,还夹着张1989年的月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