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史。木匠刨子推过紫黑芯材的刹那,蟹爪纹在烛火下活过来,细密鬼脸恰似殿试放榜时贡院墙上挤皱的名录。那些寒窗苦读换来的六品顶戴,总要找块比乌纱帽更扛得住岁月盘玩的木头来托着——黄铜活页咬合的官皮箱,隔板暗屉的夹层里锁着未递出的冰敬炭敬单,包浆越厚,越能镇住新贵们骨子里的穷酸气。”
看着老张听得津津有味,我给他上课的激情也被点燃,继续讲到,“海运未绝时,南洋商船底舱的黄花梨原木浸透咸腥,抵岸时木皮结着珊瑚状的盐晶。京城木作铺子掌灯验货,锯齿切进木髓的焦糖香里混着南蛮巫咒般的异域气,锯末飞溅处,升斗小民嗅见的是三两银子一钱的富贵病。”
“比如,清中期的盐商厅堂里,黄花梨太师椅扶手早被汗渍腌出琥珀光。扬州瘦马的手指头刚拂过卷草纹透雕,京官靴底刮下的皇城泥已落在门槛。这木头最妙在冬夏两副面孔——三伏天贴上去不起腻,数九天摸着不沁冰,恰似官场老手那张风雨不透的脸皮。”
“但是”,我补充道,“现在京城琉璃厂的鬼市上,赌木贩子拿钢针挑开贴皮家具的裂缝,露出里头塞的杂木充芯,破口大骂的买主后襟上还沾着昨夜当黄花梨琴桌的当票碎屑。人心不古啊,我们干这一行的,多数精力都是在跟假货作斗争,真正做到“与人斗其乐无穷”。”
老张连连点头称是,也拿起一把满是灰尘的算盘好奇地问道,“这是黄花梨的算盘吗?”
我笑道,“这可不是。咱们国家那时候生产的黄花梨算盘都是拿来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国内一般没有买的,就是有卖的老百姓也买不起啊。不过这些算盘木质也还不错,现在的算盘可没这样好的木头了,我看上商店里卖的好多都是塑料的了。这些算盘材质远不如黄花梨制作的算盘,但民俗方面的价值还是挺大的,算是代表了特定时期我们国家木器制造的水平和对传统文化的坚守。”
随后,老张亦步亦趋地陪着我扫荡了整个仓库,除了那些“文革瓷”,以及像算盘一样的民俗老玩意,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因为是仓库里的东西,上面陈年老土虽多却没有使用痕迹,自然比市场上流通的同类玩意更能卖出好价格。
好东西除了自身的价值,关键还要看品相,一般古玩或多或少都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