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根细细的缘线,像发丝一般纤细脆弱,毫不起眼。
它沉溺于日夜美好的梦境里,没有注意到缘线越来越多,直到一日半夜从梦中醒来,看见从耳鼻眼喉中涌出的大把大把的缘线。
寒江扯下一把缘线,它们在手中挣扎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她知道它们并没有真的消失。
斛神也知道。
它有时候也会想起和那个小女孩的初见,想起第一次看见花开的欣喜,想起窝在女孩怀中等待那具身躯慢慢冰冷的茫然。
但是更多时候,它被缘线牵引着,一次次跨过数十年的光阴,辗转于不同的身体中,尽管它努力保留着这些身体中的灵魂,但她们还是日渐浑浊。
它好像也同样变得浑浊。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它到底是什么。】
寒江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她似乎是初代神女的后人,因为她们长得极其相似,相似到寒江察觉到到斛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村民也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打破几十年的惯例,又一次送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做神女,希望能够从斛神处得到更多的恩典——不是现在保佑平安的小恩小惠,而是像最初那样,为整个村子带来巨大变化的恩典。
那些村民还看不见的缘线拖着斛神,迫不及待地就要爬进这副新鲜的身躯。
但斛神停下了。
【欲望。】
身上传来撕扯的剧痛。
斛神停在原地,它拒绝了进入这座身躯,拒绝再做小斛村的神——但是缘线没有拒绝,缘线固执地往前爬。
于是红与白由此分离。
【那是被我所放任的,小斛村所有人的欲望。】
【……以及我的欲望。】
缘线继承了斛神的部分权柄,并且日益壮大,它开始反过来围猎斛神,白色的身躯被红线缠绕绞杀,斛神节节败退,最后狼狈地龟缩于此。
斛神的回忆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寒江眉头一皱:“等会儿。”
“不接着放了吗?”
【……】
斛神装死。
“列车上的火,是你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