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搁笔之际,恰逢暮鼓初响,远处太学宫墙泛起黛色。
他将信折好收入青蚨钱袋,心中飞快盘算,除去食宿开销,每日竟还倒贴百钱。
所幸两千贯赏银足可垫付,便修书回复张思,坦陈学宫驿馆简陋,欲在外另寻居所,询问补给是否可依外舍生例。
次日寅时,信鸽驮着张思回信掠过宫墙。
张思信中大笔一挥:“墨卿既觉驿馆不便,自可另寻幽居。以接待同僚名义申领即可,你既为屯田司主事,自有调配之权。高副司使亦通达之人,断无异议。”
林彦秋读罢,将信笺叠成方胜结纳入怀中。
他立于窗前,望着街肆上小贩支起的油纸伞,暗忖张思的“接待同僚”实乃官场惯用说辞。自古官场多有此等“优良传统”,想来张思这般精明之人,正是深谙此道。
只是,这等“优良”二字,怕是要打上引号了。
安顿于客栈后,齐芝怡却似柳絮沾泥,不肯轻易离身。
林彦秋欲言又止,任由她絮絮叨叨,从幼时习字讲起,直说到入仕前的种种过往。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藕荷色襦裙上织出斑驳光影,发间玉簪斜坠,恰似惊鸿掠水。
正待提及午膳,房门突然被叩响。
齐芝怡轻移莲步,却见两名胥吏如暴风骤雨般冲入,险些撞翻她手中端着的青瓷茶盏。
“我等怀疑此处有伤风败俗之举,速速交出文牒!”
年长的胥吏甩了甩腰间铜牌,却未待林彦秋细看,便又匆忙掖回。
林彦秋眉梢微挑,心中暗觉不妥。
这胥吏进门时脚步虚浮,分明未戴官印,恐是恶作剧。
齐芝怡已气得粉面含霜,杏眼圆睁,却见林彦秋沉声问道:“烦请出示公文,且报上所属衙门。”
胥吏见状,冷笑道:“哦?还敢支吾?本官早已命人盯梢半日,自你二人入店至今,足不出户,难不成我等能随意扰民?”
他试图以气势压人,不料林彦秋冷哼一声:“我乃附近太学旁听生,因旧伤未愈,暂居于此。这位姑娘乃我同乡,前来探望。若无实据,休要污人清白!”
年轻胥吏耐不住性子,已是横眉立目,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