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密,宛如织女垂落的银丝幕帘,将整座雅间与外界隔绝。
案几上檀香木棋盘被雨气氤氲出暗纹,恰似徽州老家雨后初霁的云雾梯田。杨清风腰间玉佩随着他拂棋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玎珰声,与窗外雨打芭蕉的节奏相和。
“林公子抽的这支水沉烟,倒让我想起桐城商贾常带的‘天目山云雾’。”
杨清风执黑棋落于星位时,指尖微颤,眼底却透着探究,“不知贵司在屯田司那厢,可曾领过‘岁禄’?”
林彦秋把玩着手中琉璃砚滴,玉佩上隐现的铭文在烛光中流转不定:“翁仲先生这盘棋下得严谨,正似《农政全书》中讲的水田规划,分寸必争。”
杨清风执黑棋欲补时却凝住,泥金折扇轻点棋盘:“若老夫今日只瞧着你带屯田司的人来,这局棋怕是要下成‘楚河汉界’的死局。”
案上未干的水墨图卷悄然展开,露出桐城三山六水的舆图。
林彦秋从袖中取出嵌银丝的《棋经十三篇》,指尖轻叩棋盘:“《论劫》篇云:‘劫者,争也;争之得当,和之亦智。’”
“晚辈这局棋,不过是学着徽商的‘贾而好儒’。”
林彦秋玉佩上的铭文隐没于袖中,“桐城的山水间,藏着太白云客的诗酒,也藏着薛家铺的算盘。”
杨清风哈哈大笑,折扇轻扇间带起满室松烟墨香:“老夫当年在扬州鹾场,见过某位官爷打着‘兴利除弊’的旗号,结果盐丁们宁可把盐担进长江里泡化。”
说着竟将泥金折扇掷于案上,啪地一声震得棋子轻颤。
“桐城的商贸气象,恰似这春雨润田。”杨清风抚着牌匾上的篆书,喉结微动间透着决断,“老夫今日算是看清,这局棋的胜负,不在黑白之间,而在棋盘之外的山水城郭。”
斜雨轻笼,檐角的铜铃仍余音袅袅。
林彦秋褪下湖色纱衫,玉佩上铭文隐没于衣袖,轻咳一声打破静谧:“翁仲先生这番话,倒让我想起《资治通鉴》中王猛定关中那节。”
杨清风执扇的手微顿,泥金扇面遮住半张脸:“哦?林公子倒是读了不少策论。”
“王先生那番谋算,恰似诸葛亮《隆中对》里的三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