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林彦秋看了看沙漏,便领着葛妮往悦来楼去。
先前,张思已先行一步,去拜会其他商贾。
当他们乘坐的马车行至悦来楼前时,林彦秋一眼瞥见田恒正匆匆走向马厩。他心中暗忖,田恒想必已与和信银号的人见过面。只是不知会面情形如何?这和信银号,看来颇为不简单。说不定是察觉到桐城内部不和,欲趁机抬高身价。
林彦秋领着葛妮踏上青石阶,沿着雕花木梯登上二楼雅间。推开门时,一缕檀香从沉水香炉中袅袅升起,女使青鬟正撩起流苏帘子,露出半边鹅黄襦裙。
“敢问可是和信银号的客官?”青鬟敛衽行礼,眉心一点朱砂显得愈发清冷。雅间内的两位商贾却纹丝未动,只有一人懒洋洋地把玩着羊脂玉佩,另一人正用银匙挑着建盏中的龙井。
林彦秋暗暗捏紧袖中折扇,脸上仍堆着三分浅笑:“这位姐姐好生眼力。我等正是桐城屯田司主簿,午后收到令头传书。”
青鬟轻抬玉箸指向侧门:“雅间已备妥。”
语音虽柔婉却透着三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原来是林主簿。”居中而坐的商贾忽地起身,朱红蟒袍下摆带翻了案上投壶。林彦秋瞥见他腰间玉带镶嵌猫眼石,分明是江南富贾的做派,却偏要扮作朝官模样。
“贵府张司使怎生不来?”
那人将紫檀木扇一合,扇柄轻叩珊瑚朝珠,发出清脆声响。葛妮握紧团扇的手指泛白,却见林彦秋轻咳一声,脚尖在青砖地上碾出半朵冰凌花。
“张大人日理万机,若非贵局诚意十足,怎肯拨冗批阅文书?”她故意将“诚意”二字咬得重些,眼角余光却扫到案上铺陈的云锦缎料。
“咄!”
对面青袍老者轻咳一声,玉山顶上斜插的金簪微颤。
“陆公子,莫要坏了和信银号的名声。”
老者起身时带起一阵龙涎香,暗纹锦袍下露出鎏金皂靴。“林主簿见笑了,老朽英达。这位陆公子年少气盛,日后还要请多包涵。”
林彦秋浅浅一福,裣衽之间露出藕荷色中衣。“林某久仰和信银号的名头,今日得见当家,果然气度不凡。”
许英达命人撤下案上点心,亲自捧来建窑黑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