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时,青石古巷里渐次亮起油纸伞般的灯笼,布鞋踏在青石板上的笃笃声唤醒了沉睡的坊市。李文杰刚跨进府衙二进的楠木书房,蝉翼纱窗下那架象牙底座的铜漏便滴答轻响,传信童子已候在廊下。
“大人,县衙李县丞的信鸽到了。”童子双手捧过朱漆漆盒,里面是烫金信笺。
书房窗外的皂荚树上,早起的黄鹂啼出婉转七声。李文杰轻捻象牙扇骨,掸落衣摆上的槐花时,桌上的信笺恰好飘落在描金云鹤纹的官服下摆。
“县衙李县丞么?”
他轻拈扇面,扇柄上的玛瑙坠子轻撞白瓷笔洗,发出清越声响,“昨天刑部大理寺联审,可有要事?”
信笺上蝇头小楷极见功力,行间透着几分刀笔吏的凌厉。李文杰将信压在镇纸铜鲤下,起身掸了掸月白长身襕衫,腰间玉带上的镂空牡丹纹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这信里说”
他转过身时,晨光恰好漫过银杏窗雕,将他腰间悬的翡翠鱼形佩照得通透,“刑部昨夜在聚仙楼设宴,户部王侍郎突然提及近日盐税亏空,”他俯身提起笔,在乌木镇纸下压着的空白奏折上轻轻一划,“这王侍郎可是去年才补的缺”
窗外皂荚树下,卖花郎的叫卖声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飘进书房。
李文杰搁下笔,起身拉开屏障,露出他贴身的织金褙子,前襟绣着的仙鹤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他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刑部来信,说王侍郎醉后还提了您的名讳。”
童子惊得几乎打翻手里的茶盏,手中的铜漏滴答声愈发急促。
书房外,早起的皂隶正用榆木水桶汲着井水,水声潺潺间,隐约传来长街上小贩叫卖早茶的吆喝。
李文杰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与皂荚树下卖花郎的竹篮影子重叠交错,构成一幅流动的泼墨山水。而他袖中紧攥的信笺,此刻正与晨光中飘落的槐花,一并隐入这古韵悠悠的春日画卷。
“不敢有劳知县挂心,”李树堂轻捻长须,青瓷茶盏在白木案上轻叩,“我向来主张县衙当握财赋大权,毕竟漕粮盐课关乎民生呢。今日却是为刘坤那后生,昨日他竟往屯田司去了”
李树堂的嗓音裹着龙井茶香,在沉香木蒸腾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