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署的执事厅内,新糊的云纹壁纸还留着桐油香气。张思身着月白直裰,腰间玉佩轻撞,从巷口程记营造铺取了屋契。那青砖垒就的三进院落,飞檐下悬着新铸的“张宅”匾额,桐木色泛着温润光泽。
林彦秋的书办房窗纸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案头堆着半人高的招商折子。青绫裹就的卷宗上,朱砂批注密密麻麻,恰似即将召开的商会所凝聚的满城目光。
高副司长缓步行至廊下,鹅黄襕袍扫过雕花石阶,金线绣就的芝鹤纹在日光下泛着柔光。他驻足观望着忙碌的书吏们,提笔批阅的沙沙声与算筹相击的脆响交织成一曲忙碌的晨歌。
“林主簿,忙碌乎?”高副司长轻叩雕花檀木门,声音温润如玉。
林彦秋闻声抬头,迅速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袂,拱手行礼道:“高大人,有何吩示?”
高副司长微微摇头,和蔼地说道:“本官何德何能,岂敢在此时妄加指示?今日特来,是想让你过目新近选拔的六名录事名单。”
说罢,他将一份精心誊写的名单轻轻放在乌木案几上,随后含笑落座,“不知今夜是否有暇?拙荆要设宴答谢你的襄助。”
林彦秋会心一笑,谦逊地答道:“高大人这是何意?在下不过是代为传话而已。眼看铨选制度改革在即,以令郎之才学,考取功名并非难事。”
高副司长轻捋颔下长须,笑容可掬地说:“话虽如此,但他能踏入仕途,终究少不了你的鼎力相助。尤其是能进入御史台,若非你从中周旋,断无可能。这情分,我自当铭记在心。万望给个薄面!”
林彦秋欣然应允:“既如此,在下公务已毕,下班后定当赴宴。”
高副司长满意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说道:“那就静候贤弟光临。”语罢,他带着随从缓步离去,脚步声在长廊回响,恰似这场官场博弈中又落定的一颗闲子。
高副司长刚走出雕花檀木门,何晋便像只嗅到腥味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侧廊踅进来。他身上那件葱绿襕袍的下摆还在摆动,人已凑到林彦秋案前,圆脸上堆满献媚的褶子。
“墨卿贤弟,承情承情了!”何晋的扇坠在林彦秋眼前晃动,“拙荆非要去府上谢恩,还说要亲自动手做一桌状元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