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作响,步出县衙二堂时已敛不住眉梢喜色。踏入屯田司偏厅,正撞见葛氏女官捧着案牍斜倚在花梨木书案旁,那含着三分讥诮的目光,叫人想起深冬里结着薄冰的溪流。
“我有铜镜不怕鬼怪哟~”李氏故意挺直腰肢,拖着水袖晃到乌木书案前,娇声哼起巫女祈雨时的俚曲。葛氏攥紧手中狼毫,指节泛白的阴影投在洒金宣纸上,衬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愈发阴鸷。
酉时二刻,斜阳正透过窗棂在书房地面勾勒出金边。林彦秋斜靠在竹榻上,青瓷茶盏中碧螺春的热气袅袅绕过他沉思的眉峰。半日里反复推敲的布局已初具雏形,回想早间那场试探,总算在李氏那双描着远山黛的眼眸里,瞧见了恰到好处的惊惶。
“这女孩儿家,倒真像那不辨深浅的乳燕。”他屈指轻叩案角,眼底闪过一丝自得。尊翁职位风雨飘摇,年纪又最轻,区区半年资历的雏吏,正适合做这场博弈的棋子。副典簿之位不过是悬在空中的蜜饯枣,虽看得到,却要让众人盼足半年才能尝到滋味。
暮鼓声起,葛氏敲响林县丞书房的檀木门,脆生生的嗓音裹着几分试探:“林大人,该歇息了。”
竹榻上的人慢悠悠翻过《齐民要术》,半晌才从书页间抬眼:“哦?天色竟已这般晚了。”故意拖长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待葛氏涨红了脸站在门边不知所措时,方才慢条斯理起身,朝门边踱去。
“葛都尉,”林彦秋停在半开的木门前,修长的指骨轻叩门框,“明日要清点历年粮簿,本官刚接手这屯田司事务,还望你多加指点。”
葛氏浑身一颤,月白比甲下摆簌簌作响:“大人且放心,奴家必定知无不言。只是时辰已晚,奴家该告退了。”
林彦秋微微一笑,将手中折扇展开又合拢:“既是这般,那便明早卯时在二堂候你。”
目送葛氏背影消失在廊柱后,他又转身拾起案头的《盐铁论》,指尖轻轻摩挲着卷首朱砂批注。这场精心布置的棋局,不过是他在范县令与张同知争斗间,悄然布下的第一步。
朱漆窗棂斜斜投下几道明暗相间的影子,葛氏女官的团鹤纹雪青纱衫被暮色染得浅黛如烟。她攥紧手中羊毫,指腹摩挲着乌木镇纸,想起往年江南道的春闱招商会,往昔皆由上使亲自主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