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屯田司主簿张思的迎官宴上,吏部侍郎李均正立于八仙桌首座,红木雕花太师椅衬出他微胖的身形。他身着织金蟒袍,腰间玉带钩挂着沉香佩,嗓音高亢得仿若洪钟大吕:
“诸位同僚啊!鉴往知来啊!前车之鉴啊!张主簿昔年任桐城县衙文案房副主簿时,于公牍之间尽显勤勉,于政务之上颇显韬略。今升任屯田司司长,当引领我桐城农事更上层楼,尽显经世致用之才!”
李均昂首阔论已逾半个时辰,从前任司长张志远因挪用水利银两被革职的旧事,讲到江南水利改良的得失,直讲到唾沫星子溅湿了蓝田玉如意的流苏。林彦秋斜靠在楠木雕花椅上,眼皮随着窗外海棠花影摇曳,脑中却在复盘昨夜张思抚弄他腰侧玉佩时,那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神情。
“墨卿啊,”张思起身时玉佩轻响,湖色纱袍下摆扫过梨花木椅,“今后便看诸位同僚与我如何共勉。今特向诸位引荐一位从江南道慕名而来的俊彦,林彦秋。县尊将他拨入我司,既是厚望,亦是砥砺。”她伸手指向林彦秋时,指尖在日光下泛着珠玉光泽。
林彦秋起身,玄色织金袍下摆扫过青砖地面,声音清朗如击玉磬:“诸位同僚,林某初来乍到,今后还请多加提点。”
待谢副司长与高副司长依次表态时,日影已挪至堂中蒲团。
谢副司长咳嗽时,玄色官袍下露出素白底裤边缘;高副司长眯眼应答间,胸前墨绿色补服的金线绣纹在阴影里诡谲游移。
堂下笔帖师们交换眼神时,铜制烛台上蜡油正凝成怪异形状。
散会时,李均踏出门槛忽而驻足,转身时朝林彦秋扬起手中折扇:“林公子,令堂可是双溪书院张氏?”
林彦秋一怔,只见李均抚须长叹:“老夫昔年亦受业于令外祖,与令堂同窗数载。贤侄有空不妨登门一叙。”
语罢扬长而去,轿夫抬起八人抬花梨木轿时,朱漆轿身映出林彦秋复杂神情。
目送仪仗远去,张思负手而立,玄色官袍下摆沾染落英。林彦秋望着她袖口绣着的云雁纹样,心知这桐城官场风云,才掀开第一角帷幕。
“赵副司长怎生未至?”
张思问罢,目光在堂内众人面上扫过。谢副司长赶忙出列,擦着额上细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