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礼展开信纸,朱砂印泥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墨卿兄这是要当恩公?”林彦秋挑起烛火,光线扫过苏苏新换的月白比甲,那是她用林彦秋赠的碎银子,在东市换来的。
寅时未至,林彦秋已自青石板床榻起身,乌木梳篦在鸦青发梢划出清脆声响。他换上玄色圆领直裰,袖中铜钱撞出细碎响动,踏着晨露来到街角汤饼铺,青瓷碗里的胡辣汤漾起芝麻碎。
卯时初,他负着乌木书箱行至县衙朱漆门前,新糊的窗纸在晨风里簌簌作响。探头往里瞧,只见内室有个身着月白直裰的年轻书吏正拿着搌布擦拭八仙桌,见他站在门首便笑着招手:“大人尚未莅临,郎君稍候片刻。”
林彦秋抱拳示意,不想那书吏已低头擦着桌案上的浮灰,他只好转身靠在廊柱上,从袖中摸出玉柄旱烟袋。刚点燃松塔时,便听身后传来扫帚簌簌声,一个身着石榴裙的俏丽妇人提着竹篾畚箕,藕荷色褙子下摆沾着朝露:“小郎君,莫在此处吞云吐雾,奴方才扫净的鹅卵石地。”
林彦秋忙掐灭烟斗,将烟灰磕进檐下竹篓。那妇人却倚着门框笑道:“郎君寻何人?”话音未落,便听里间传来痰盂碰撞声,一个面如满月的书办扛着两只铜铫子走来:“朱婶又在调戏俊俏郎君?”
“呸,奴是好意相询。”朱氏放下竹箕,月白缎鞋踩着青砖踅进内室。未几,便见一个身着藕荷色比甲的女官风风火火踏入,马面裙摆扫过地砖上的金铃草。林彦秋学乖了,退后五步立在朱漆门槛外,眼看着三个皂衣书吏匆匆进门,州衙铜壶开始滴水报时。
林彦秋正欲叩响州衙内室的朱漆门,忽闻廊下传来木屐叩地的清脆声响。一位身着玄色圆领袍的少妇踏着齐整的步履踏入厅堂,她的马面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摇曳,露出绣着暗纹的藕荷色裙边。
“张主簿早。”众书吏忙起身行礼,张氏只淡淡颔首,便朝那执竹帚的朱氏吩咐道:“小朱,今早有位新来的林公子要来报到,你带他去我西厢的文案房。”
林彦秋应声:“正是在下”,却见朱氏突然凝神,脚步微微一顿,恰似惊鸿掠水。她缓缓转过身,月白直裰的衣袖扫过林彦秋的皂靴尖,竟需仰头才能看清来人面容。
“林彦秋?”张氏眉间蹙起浅浅川字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