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水光:“这个你不必操心,只管安排妥当。只是近日几个酒肆都抱怨人手不足,你得多想些法子。切记全是自愿,银钱好讲,只是不能容混账人进来,若有事,你可得自己担着。”
目送少女踏着碎步小跑出阁楼,祝知礼望着廊下新悬的宫缎灯笼出神,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泥点子恰好落在她遗落的金线绣鞋上。晚风掀动朱漆栏杆上的半幅湘帘,似有暗香飘入这座夜夜笙歌的不夜城。
林彦秋在书房内翻阅了两个时辰的典籍后,唤来李随从取来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室内檀香袅袅,日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织出斑斓光影。他翻开书册,以狼毫蘸墨,龙飞凤舞般在宣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也明白这仅作参考,真正的底细从不曾落于纸上。
他闭目稍憩,脑海中勾勒出贾氏商号的脉络。多年前,各地官营的染坊纷纷衰败,而这家商号却一路高歌猛进。三年前因发展之需,将作坊从临近州郡迁至桐城。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他取来德城的县志,翻阅三年前的记载,果然寻得新任知府大力整治污染严重的消息。
这般被他乡驱逐的商号,范友祺岂会不知其弊?为何他仍要接纳?
想起材料中提及的桐城官府给予了诸多优待,林彦秋愈发觉得此事另有隐情。若想在此次调查中有所斩获,仅靠桐城的官吏断然不行。可当下,祝文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这又是他林彦秋从政后欲打响的头一炮。
他陷入两难,满室沉寂中,唯有案头香炉的烟气袅袅升起。
忽地,他眼前一亮,即刻铺开素笺,笔走龙蛇般疾书起来,一时间,书房内只闻纸笔摩挲的沙沙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啼声,交织成一曲静谧的晨曲。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林彦秋已在乌木书案前写完了那篇奏折,指尖摩挲着洒金泥宣纸,推敲着字句间周全的分寸。听见母亲熟悉的脚步声,他搁下狼毫淡笑道:“娘,您来得正好,替儿把这奏折送去给董叔叔过目。”
张氏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沾着灶间的面粉,见儿子递过来的奏折,嘴上嗔道:“好你个孽障,拿老娘当传话丫头使唤。”
林彦秋却起身作揖:“娘若真老了,怎还这般容光焕发?前日集上张裁缝的女儿,还误把您当小妹相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