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礼应声退下后,祝文从紫檀木香盒中取出一截沉香,轻轻插在铜宣德炉中。青烟袅袅中,他的思绪又回到去年那场风波,桐城知府任满离任后,他这个原本排名第三的通判,在董老太师的暗中扶持下,硬是从李承宣手中夺下知府之位。李承宣本是刑部侍郎李铭瀚的嫡子,素来心高气傲,怎肯屈居人下?
当初在府衙后堂里,祝文摩挲着案上已经干涸的墨渍。钱贺文那桩贪墨案的折子刚递到御史台时,他本想借此敲打李承宣,便在早朝时当众提及钱贺文的跋扈行径。却不料刚到京城,府中就闹出这等丑事。他想起离桐城前的那场堂会,自己提及钱贺文时,李承宣眼中闪过的冷芒,心中渐渐有数。
“难道李承宣在桐城的漕运事务上,真有把柄捏在钱贺文手里?”
祝文起身踱到窗前,月光正照在悬于檐下的铜漏壶上。他记得当日钱贺文被廷杖后,李承宣曾连夜拜访刑部侍郎,而刑部这几日递上来的复查文书,字字都似在为钱贺文开脱。
“若是李承宣借我进京拜会董太师的机会,想借御史台的风声扳倒我……”祝文拾起案上的朱批奏折,上面“留中不发”四字墨迹未干。他知道此番回桐城,朝堂上必然风谲云诡,但想起林彦秋处理此事的风平浪静,又觉这年轻人或许能成为这官场风波中的变数。
庭院里,林彦秋正将一盆冬青倾倒入鱼缸,鲜绿的叶片沉入水中,激起的涟漪映出他眉间凝结的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