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人平素御下过宽。”见祝知礼将木剑插回剑鞘,又补充道:“此事既已了结,兄弟不妨先回避风头。”
祝知礼抱拳拱手,手指却被冻得微微发白:“劳烦林兄代为周旋,此事若传出去,祝某父子颜面无存。”他转身时玉佩撞在雕花木棂上,叮当声惊起草丛里的夜鹭。
林彦秋踏着碎步走在抄手游廊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转过石桥时,他忽然想起杜丽裹在身上的绯红裹肚,那是府尹大人赐给贴身丫鬟的宫缎,此刻却沾满了脏污的泥水。
他解开腰间玉带板,将那块温润的羊脂玉轻轻放在石桌上,月光下泛起的幽光,像极了朝堂上那些欲言又止的眼色。
祝知礼学着林彦秋的样子,从妆奁匣中取出一条素白鲛绡帕,将其撕成指宽窄的麻布条,将杜卫兄妹五花大绑在雕花檀木椅上,又从青瓷水瓮里汲了半盏冰水,浸湿帕子轻拭祝文的额角。
一阵忙乱后,祝文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跪在身旁的儿子,先是一愣,嗓音已因先前的虚脱而喑哑:“东篱?怎会是你在此?”
祝知礼眼中寒芒一闪,手指不自觉地碾碎了青瓷盏的残片:“若非墨卿兄机敏,此刻你我父子二人怕是要身败名裂。”他压低声音将事情经过简述,祝文的面色先是铁青,随后紫涨,再到最后形似青瓷茶盏的冷白色。
祝知礼见父亲眉心攒成川字,便将手中残瓷片在石桌上轻轻划过,发出的涩响让祝文终于回过神来。
他从博山炉旁捡起半截折断的沉香,插入灼热的炭火中,袅袅青烟中才缓过神色:“嘿嘿,没想到堂堂提刑司参议,竟使出这般妇人之计。”
祝知礼冷哼一声,将手中折扇敲在案几上:“既为手段,何分雅俗?朝堂之上,只论胜负。”
祝文捻着朝珠,起身时身上的补服暗纹随动作起伏,他走到窗边掀起湘帘,月光正将院中石经幢的影子拉得老长:“此等绝户之策,确是官场大忌。那日我逼李承宣递辞呈之事,原该留几分余地……你去前院查看暗卫传来的情报,切莫惊动府尹那边的眼线。”
此刻书房内,祝知礼将手中蒲扇轻摇,见父亲的绯色官袍在烛光中染上层金边,便想起方才绑缚杜卫兄妹时,对襟直裰上溅落的墨迹尚未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