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粟米粥泛着冷光。张祭酒的玄色深衣褶皱里藏着月色,林彦秋的藕荷色襕衫则沾染了酒肆的烟火气。银箸在漆盘上划出细碎声响,待最后一粒粳米落碗,两双筷子几乎同时搁置。
“随我去东厢书房。”张祭酒的声音裹着沉香木的暖意,令林彦秋眉间皱起的川字纹愈发深了。他知道师父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这过于平和的语调,倒叫人捉摸不透。
书房案几上横陈着一卷素绫,张祭酒将那盖着朱印的文凭轻轻推至少年身前。绫面墨字分明写着“国子监肄业”,却无半点答辩过的痕迹。林彦秋喉结微动,想起师父身居祭酒之位,朝中多少士子的功名皆由其一言而决,这区区文凭不过案牍劳形间的事。
见弟子只微怔片刻便敛去神色,张祭酒暗赞其心性。
当年他与董太师约定,将这少年送入国子监,本为报答旧日恩情,也盼其在京城开阔眼界。如今想来,倒不知是成全了他,还是误了他。若任其在乡野潜心治学,或许也能成就别样风流。
书房内沉香袅袅,乌木雕花书案上铺着张祭酒亲笔誊写的文书。他身着玄色深衣,腰间玉带垂着流苏,将那盖着尚宝司朱印的绫绢推至林彦秋身前:“太学肄业文书已下,汝将赴江南道桐城县任主簿。董太师有言,仕途险远,此后须凭己力。当日你既未驳回董太师之安排,便当视作自愿入仕。老夫与董太师皆不会过多干预,但凡不违官箴之事,老夫自会周全。行期自定,老夫遣人送你。吏部调令已备好,到时可携归休憩数日,莫要太久。新任江南道巡抚刘青的拜帖已发,到任后径直寻他即可。至于具体差遣,董太师应早有安排。”
话虽含蓄,却字字珠玑。
林彦秋颔首作揖,故作洒脱:“弟子不知何日方能回京,师父还有何教诲?”
张祭酒听出少年语中眷恋而非怨怼,眉间舒展:“江南距京师船行不过半月。闲时若思归,随时可返。你年少气盛,日后为官务必谨言慎行,切勿因有靠山便锋芒毕露。为官之道,当以正大光明为本,雕虫小技或可逞一时之快,终难成气候。若能秉持清正自守、心系百姓之心,必能稳立仕途。”
月白纱幔外传来更漏声,林彦秋起身时带落案几上的端砚,墨汁洇染了半卷《贞观政要》。张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