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交的影子,那位林氏外公,真正的读书人,平生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为圭臬,连呼吸里都带着《中庸》的韵律。
“或许只有林兄这般人物,”董老太师抚须轻叹,“才能育出那等不染尘埃的女儿,才有彦秋这般外孙。”他望着少年鬓边银针映着的烛光,突然觉得满室铜臭都淡了三分。“只是可惜那不成器的”
话音未落,玉带钩突然撞在案角,惊飞檐角铁马的叮咚。
“罢了罢了,”董老太师搁下手中未批完的奏折,“彦秋啊,你外公当年在会昌年间的《连山易》手稿,老夫一直藏在玉烟筒夹层里。”他突然摘下腰间墨玉鱼袋,“这上面的龟裂纹,原是他用《周易》拓本护住舍利子时留下的。”
林彦秋突然发现,老人眼中浮起的雾气,竟与桐城祠堂那夜母亲灯下的泪光,同是《洛书》纹样在水波中散开的形状。
董老太师抚着玉带钩,慢悠悠开口:“彦秋,张公那《周易》课业添个助教而已,算不得什么以权谋私。国子监的清修倒是好去处,只是听说你本来是想回归家乡当个教书先生?老夫今日倒要问问清楚。”
一旁的张祭酒竹简翻得沙沙作响,仿佛整个厢房都成了他的《易林》注疏。
林彦秋望着案上未燃尽的龙涎香,喉间泛起苦涩:“学生明白太师美意。只是家母独自将我养大,这些年清贫度日,连上京的钱都是恩师们凑的。咱那桐城故里,山高水远,乡亲们的日子”他突然想起母亲灯下缝补的身影,“学生不敢忘《礼记》所言‘父母在,不远游’,若能回镇中教书,既可晨昏定省,又能趁课余整理外公的读书心得。”他袖中滑落半张《连山易》竹简,“若能付梓流传,便是学生替外公谢苍天了。”
董老太师望着少年鬓边银针映着的烛光,突然觉得满室沉香都染了《诗经》的露气:“京城虽好,”他摘下墨玉鱼袋轻轻搁在林彦秋案前,“到底不如故园的槐花香。”
张祭酒搁下竹简,连打眼色催促。
董老太师抚须笑道:“彦秋,你一个治《易经》的秀才去当书院教书匠,未免屈才。既然心系故园,老夫便也‘以权谋私’一回。你的调令从国子监转至江南道按察使司,到任后可向巡抚大人求个外放知县的缺,回乡挂职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