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慎勤”匾额的二层小楼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檐角铁马在细雨中吟哦《九歌》。
“张公驾临,寒舍生光。”
刘掌院青衫皂靴踏过廊下,三绺墨髯在雨气中泛着龙涎香。他躬身作揖时,玉佩与张大人腰间鱼袋轻轻相碰,发出广陵散的清音:“昨夜太师批红至四更,若非恩公在玉堂代为周旋,刘某尚在诏狱听漏。”
张大人抚须微笑,指了指林彦秋襟上新染的河图墨痕:“此子新解《参同契》,或可为太师分忧。”刘掌院目光扫过少年腰间三寸短剑,突然压低声音:“太师已推却三场宴请,此刻正在暖阁候着。”
他袖中滑落半截朱批奏折,恰被林彦秋踏在绣着洛书的皂靴下,雨水中洇开的墨痕正漫过“急选”二字。
林彦秋望着刘掌院袖中滑落的半截朱批,指尖在洛书纹样的皂靴上轻轻碾过墨痕。他想起张大人方才“迁谪”二字出口时,刘青瞳孔骤缩如惊弓之鸟,这掌院分明是担心太师问罪,才借着恭喜的幌子探口风。墨香中混着的龙涎气息突然变得黏稠,少年突然明白,那句“推却三场宴请”的寒暄,分明是暗示太师对今日会面的重视,而自己自桐城祠堂那日后,对董氏族人的冷淡,恰似《冰鉴》里描写的“秋水映刀”。
“刘掌院这是怕我坏了太师的局啊。”林彦秋望着檐角铜铎在雨中摇晃的影子,突然想起母亲灯下校勘《周易》时,烛泪总在“同人于野”那页凝成冰棱。
穿堂风掠过时,林彦秋看见刘青眼中闪过半分释然。这掌院分明在赌他会不会失态,自打知道外祖父是因《连山易》被削籍的“逆臣”后,他每次面对董氏族人,都像在临《四留铭》:笔锋未动,先有三分留白。
暖阁里的铜漏声突然变得黏稠,林彦秋数着滴水的间隔,从《千字文》数到《急就章》。太师搁下朱批时,那方定窑瓷枕上赫然印着半枚墨痕,恰似未干的诏书在龙案上洇开。张大人从竹箧中取出《周易参同契》,竹简在手中流转如游龙,而林彦秋的影子在纱窗上,始终保持着《礼记·玉藻》里规定的跽坐姿态。
当铜漏第三次漫过“日入”刻度时,太师搁笔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铁马。林彦秋望着窗外新绽的海棠,突然想起母亲曾说:“《革卦》讲究水火相息,外祖父的罪名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