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偷觑父亲眼角的皱纹。
“无事了,你且回去吧。”祝文将染血的折子推到一旁,沉香烟气在雕花窗棂间缓缓消散。
祝文搁下玉管笔,沉思中抚着胡桃木镇纸。
去年他以新任县丞身份微服私访南山粮仓时,仓长支支吾吾的模样犹在眼前,倒是张思在旁巧言周旋,对答如流,甚至从袖囊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工整簿册,上面还留着墨迹未干的蝇头小楷。
自从去年前任县丞落马,祝文凭陈相公的提携登上了桐城县丞宝座,却发现府中长史竟是先官的旧人。本欲安插心腹却在府务会上遭汪大人驳斥,反倒被逼着将老成持重的毕正安推上长史之位。权衡再三,他还是将张思从典史升为主簿,本想日后让她接任长史,奈何那女子姿容出众,已引得坊间诸多议论。
祝文独守寒窗八载,近日清河崔家遣媒妁约亲,那崔小姐生得婉娈多姿,只是芳龄二八,比自己整整小了二十个春秋。县丞大人望着镜中双鬓微霜的倒影,喉间泛起自嘲的苦笑,正欲解衣就寝,却突然在铜漏声中下定了决心,张思,终究要远放外郡。
至于林彦秋那不成器的书生,倒是个难解的残局。
及至月移纱窗,铜灯结了灯花,祝文翻覆着丝棉被,握玉枕的手攥得发白。更漏滴尽最后一滴水珠时,他才阖上眼,任由那未解的迷局,化作枕边的残梦。
阳光透过晨霭,如碎金般洒落于檐下,琉璃瓦在晨晖中泛起温润光泽。
陈舒窈掀开锦被坐起,蓝田玉镯在腕间轻晃,斜倚在青瓷枕上的发髻已松散,露出如瀑青丝。她随手拾起长几上的玉漏,玉珠碰撞声惊得檐角铜铃轻颤,再瞧一眼金丝绣鹤的妆匣,惊得忙推身旁之人。
梨花木床轻晃,陈舒窈赤足立于红榴毹边,藕荷色襦裙半解,露出内衬的雪白中衣。她撩起额前碎发,玉指含羞按住林彦秋伸来的手,衣襟滑落时露出半片香肩。
“你这小浪荡子,莫再胡闹了。”半透明的蝉翼纱帐在晨风中摇曳,帐上金银丝绣的花鸟似在轻颤。
晨钟撞碎一地琉璃光,佛像垂目,香炉烟绕,两人对坐于檀木妆台前,铜镜中倒映着半敞的衣襟和错落的铜饰。陈舒尧轻抚林彦秋染了胭脂的红云鬓角,指尖沾了桂花香,轻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