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得了号令,立刻操起扁担重新堵住染坊大门,几根染布的木杆被他们横架在门框上,青石板路上瞬间结起一道寒光凛凛的防线。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张思掀起车帘,探出身子唤道:“墨卿。”
林彦秋快步踱到车前,只见张思面色苍白,手中攥着封素帛书信:“这是李县丞捎来的信鸽传书。说让我们先莫入贾氏染坊,事情有了新变故。桐城县衙正准备召开紧急堂会讨论此事。”
林彦秋蹙眉接过信,匆匆展读:“怎会如此?”
“今晨百余名患家眷属涌至县衙,声称不再追究贾氏染坊责任,在堂前闹了半个时辰才散去。范知县在堂会上力主慎重,说贾氏染坊乃桐城税赋重臣。”
张思瞅着林彦秋沉吟的模样,急道:“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林彦秋转头望向余勇:“余大人,可有旁门左道,不入染坊亦能查清症结?”
余勇正捻着颔下短须,抬眼扫过贾氏染坊高墙:“他们当我不入染坊便查不出隐情?笑话。”
林彦秋颔首:“好。等桐城刑房的增援到了,由捕快护送诸位立刻分头行动。我这就给两位县丞传书请示。”
余勇当即将随行的仵作分成三组:一组往东山寻泉眼取水土样本,一组去西郊村落抽井水检测,还有一组直奔染坊排污口取证。
片刻后,桐城刑房的马车疾驰而至。林彦秋与张校尉商议片刻,将皂隶分成三队护送查访。
安排妥当后,他才修书一封遣信鸽送往县衙。
信至县衙时,李文杰正候在花厅。祝文接过书信展读,冷笑道:“贾氏染坊果有猫腻。林彦秋这后生年纪虽轻,倒抓得准关节。范知县虽力保染坊,但我意已决,必要彻查!”
二人相对颔首,此事算是定了调子。
李文杰即刻提笔修书,命小厮驱车直奔县丞官署复命。祝文阅信后拂须道:“林彦秋今日之举,既保了患家利益,又顾全了官府体面,实乃妥帖。我这就修书回禀。”
当日申时,示意图绘好的水文检测路线已从县衙快马送出,林彦秋在染坊外支起的临时公廨里,正就着桐油灯草拟明日的堂会奏议。
桐城县衙的临时堂会果然又是一场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