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步入客栈正堂,见李随从正坐在太师椅上呵欠连天,便含笑上前拱手道:“李兄这是没歇好?”
李随从慌忙起身,恭敬作揖回道:“林公子说笑了,在下不敢耽搁,担心误了诸位大人行程,便让店家卯时敲门唤起。想着躺在榻上只怕又睡过头,索性来正堂候着,以免耽误公子与大人要事。公子这是要去何处?在下这就唤小厮备车相送。”
林彦秋越发觉得此人心性纯良又谨慎,虽明知董仲达今早不会早起,却仍这般严于律己,是个可交之人。
“不必了,我不过是随意走走。”
他语气随和,微微颔首,“李兄若不嫌弃,直我呼名即可。以兄年龄资历,称一声李大哥也无妨。”
李随从闻言稍愣,旋即眼中闪过赞赏,抱拳笑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抬爱。”
林彦秋拂袖步出青瓦飞檐的驿馆,玄色长衫在晨风中漾起褶皱。他先遣了个小厮去通传莫逆之交祝知礼,倚在古木雕花窗棂下候着,耳畔只有檐角铜铃叮咚轻颤。
待到日上三竿,祝知礼那敦实身影才晃晃悠悠踱至廊下。林彦秋尚未启齿,已闻其睡意惺忪骂道:“何方宵小?这般辰时扰我清梦?”
林彦秋斜睨着笑啐:“你这不识好歹的,都辰时三刻了还睡眼朦胧?我看你眼皮都未曾掀动吧?”
祝知礼猝然睁眼,圆滚滚的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敢情是墨卿兄回来了!昨夜诗社雅集还念叨你,怎的不遣快马传信?”
自打林彦秋归返桐城,便有意购置信鸽传递消息。奈何那驿站掌柜的啰唣甚多,非说要等上好的云冈鸽,却迟迟寻不着通体雪白、目如赤珠的上品,这等珍稀信鸽,自非寻常商贾能得。
林彦秋与祝知礼在京城那场乌烟瘴气的阴谋后,交情果然更近三分。但见祝知礼瞧见林彦秋,两眼放光便朝前冲来,浑然不顾旁人侧目,大张双臂便要来个热络拥抱。
林彦秋先挡了下,又顺势推了推他,压低嗓音道:“行了,成何体统!”
这厢柜肆里的小丫鬟,本就因二人这番大胆行径羞赧不已,此刻听了这话,那双手越发慢了三分。林彦秋心知肚明,先前便觉着这姑娘办事拖沓,果不其然,瞧她眼神,哪在看信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