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渍在纸上晕染,竟与星图上的二十八宿轨迹悄然重合。
梁平像是被拧紧的发条,晨光微露时已在马厩给骆驼喂完三趟草料,顺手用炭块在马槽背面记下牲畜的进食量。待商队启程,他就缩在颠簸的马车角落,捧着用碎布裹边的古籍,连书页被风沙磨出毛边都浑然不觉。某次卸货时,他盯着波斯商人带来的黄铜星盘入了神,被货物压到脚背才惊觉,却只是揉了揉便又凑到匠人跟前,追问仪器与楼兰日晷的关联。
夜幕降临时,其他伙计围着火堆喝酒说浑话,梁平却提着油灯钻进杂物间。他将白天收集的沙粒按色泽、粒径分类,用废弃的陶罐分装,又把观察到的坎儿井结构画在羊皮纸上,连通气孔旁沙枣树的枝桠角度都标记得分毫不差。叶蓁送来新到的中原书籍时,常撞见他左手攥着馕饼啃咬,右手悬空比划着书中描述的水利模型,碎屑簌簌落在摊开的图纸上。
商队休整的日子,梁平比往常更忙碌。他跟着老向导辨识沙漠植物,把红柳的药用价值、梭梭根瘤固沙原理工整抄录;又缠着文书学习佉卢文,将楼兰集市的物价波动、商队贸易路线编成便于记忆的歌谣。某次整理货仓,他发现几卷受潮的西域星象图,竟连夜架起篝火烘烤,守了整整一夜,通红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焰,恍若燃烧的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