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问,触及根本,非三言两语可明。在下便以英吉利之事为由,略作解说。‘君权神授’之说,乃旧制根基,言王权乃天所授,君主代天牧民,臣民当无条件效忠。此论维系王室权威,然王权若无制衡,极易生弊,英吉利查理国王欲以重税强权一统,却不料激起民怨,议会中清教徒与商人遂起,立‘天赋人权’之说,言人人生而平等,权非天授,而是与生俱来,君主亦不可凌驾于民。”他言至此处,语气中透着一分叹惋,续道:“此论听来振聋发聩,然实则乱象之始。议会中派系林立,有清教徒欲以信仰重塑国度,有所谓平等派欲彻底废君,更有掘地派欲均分田产,群议汹汹,终至战乱四起,国无宁日。”
龙飞听罢,心头一震,自幼所受忠君之念似被一柄无形之锤狠狠叩击。他虽不全然认可此等“天赋人权”之说,然细思之下,却也觉出大满皇权之下,民怨与弊端亦非全然无迹可寻。他正欲再问,卡特琳娜却忽而轻笑一声,插言道:“菲利普爵士说得精彩,然此等大变,终归是泰西之事,与龙都司所问大满根基何干?莫非爵士以为,泰西之论,也能动摇东方之本?”她言中带刺,目光却带着几分玩味,似有意挑起争端。
菲利普闻言,面色微变,旋即却苦笑道:“卡船主何必激我?在下不过一介书生,怎敢妄论大满之事?只是天下大势,有异亦有同,若泰西之变能为东方所鉴,或也未尝不可。”他言辞滴水不漏,目光却始终低垂,似在掩饰内心的真实所想。
龙飞见状,心知菲利普与卡特琳娜各藏心思,然今日所闻,已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心神。他起身朝菲利普拱手道:“爵士之言,诚令在下受益匪浅。泰西之变,或有可鉴之处,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来讨教。”他言罢,转身与卡特琳娜步出书房,心中却百转千回,知晓此番所闻,或将在日后生出更大波澜。
步出石楼,天色已暮,亚历山大港的街头灯火渐起,远处那艘黑帆小船却已不知去向。龙飞立于街头,脑海中回响着“天赋人权”四字,隐隐觉得此行红海之局,似已不再局限于覆海会与运河之议,这泰西之变,是否也将牵动四海风云?他正思忖间,腰间海龙佩忽而微微一颤,一股无形之力自佩中涌出,直指港湾深处某处,似在指引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