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快马的铁蹄声撞破安平县衙的晨雾时,宋明允正蹲在廊下给周小禾剥橘子。
橘子皮的清苦混着纸钱灰的焦味,他指尖沾着陈二狗灵前未擦净的墨渍,听见衙役喊\"圣旨到\"时,指节在裤腿上蹭了蹭——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现代法医剖检前总要反复擦手,此刻倒和那时一个心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宣旨太监的公鸭嗓像根细针,扎得赵崇跪直了腰。
他被重枷锁着跪在前院青石板上,官服早被泥水污染成灰褐,可听见\"着安平县令宋明允三日内携案卷赴京,御前对质寒门墨中毒案\"时,嘴角竟扯出半道冷笑。
宋明允接过圣旨,指尖扫过明黄色的绢帛。
圣旨末尾用朱砂画了个潦草的圈,是皇帝特有的批注习惯——他记得前世看《大昌起居注》,说当今陛下批折子总爱画圈,圈大圈小能看出心情好坏。
此刻这个圈大得快溢出绢边,倒像是被什么事急得手抖。
\"大人,\"刘捕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这赵崇一路上怕是要生事。\"
赵崇突然笑出声,铁链子哗啦响:\"刘捕头,到了京城,你这捕快的板子可就打不到我了。\"他歪着脑袋看宋明允,\"宋大人不是最讲证据么?
到了金銮殿,你且看满朝文武是信你的破墨渣,还是信崔阁老的嘴。\"
宋明允把橘子瓣塞进周小禾手里,转身时狗尾巴草从帽檐垂下来,扫过赵崇的额头:\"崔阁老的嘴?\"他蹲下来和赵崇平视,\"我倒想问问,崔阁老的嘴能嚼碎陈二狗指甲里的毒墨吗?
能咽下周小禾她娘棺材板上的霉斑吗?\"他直起身子拍了拍官服,\"走了,赵公子,京城的天,未必是崔家的天。\"
进京的官道上飘着牛毛细雨。
赵崇被捆在囚车里,每隔半柱香就要冷笑一声:\"宋大人可知,崔阁老的门生占了六部三成?
你当金銮殿是你们安平县衙?\"宋明允骑在马上啃着炊饼,雨丝顺着斗笠往下淌,倒把狗尾巴草冲得更绿了:\"赵公子,你猜我在安平县审过多少状告乡绅的案子?\"他突然转头,\"那些乡绅也说"官官相护",可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