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污浊的空气,让脸上的麻木更深一分,才撩开那沉重的、仿佛沾着无数脏污的布帘,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如豆,在污浊的空气中艰难地燃烧着,勉强照亮一方小小的空间。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混合着灰尘、草药、金属锈蚀和一种陈年汗渍的酸腐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完全陷在柜台后面一堆杂乱无章的杂物里——破碎的法器零件、蒙尘的瓶瓶罐罐、看不出用途的矿石、沾着可疑污渍的兽皮卷轴,堆积如山,只勉强在柜台前留出一小片供人立足的空地。
那人抬起头,油灯的光恰好落在他脸上。
一张极其干瘪的脸,皮肤蜡黄,如同风干的橘子皮,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颧骨。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得像淬了毒的针尖,在昏暗中闪着精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接钉在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的手指异常修长,骨节粗大,指甲修剪得极短,此刻正灵活地拨弄着一把乌黑油亮的小算盘。算珠碰撞,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噼啪”声,在这死寂的小店里,如同某种催命的倒计时。
“钱眼通”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上下下下地打量着弯腰进来的“灰石”,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估价。算珠声停了一瞬,又继续响起,节奏似乎快了一点点。
云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刮过,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剥皮抽筋般的穿透力。他竭力维持着“灰石”应有的瑟缩和局促,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干涩的声音,带着底层散修特有的那种怯懦和讨好:“掌…掌柜的,收…收东西吗?”
钱眼通终于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模糊的音节,算是应了。他停止了拨打算盘,枯瘦的手掌摊开在油腻的柜台上,意思很明显:拿出来看。
云黯低着头,像是害怕触怒对方,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地从怀里往外掏东西。先是那几块下品灵石,成色驳杂,灵气微弱。然后是那两瓶劣质的“回气散”,瓶身上沾着点污渍。最后是那把缺了角的短匕,他动作似乎有些慌乱,匕首“哐当”一声掉在柜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连忙慌乱地去捡,手指在匕首上拂过,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但钱眼通那双毒针般的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