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墟的白天,是钝刀子割肉。
没有阳光,只有一种浑浊、粘稠的光线,从高处那些巨大、畸形建筑的缝隙里艰难地漏下来,像是地底沉积了万年的污水,勉强照亮了下方蜿蜒曲折如同肠道的陋巷。空气里漂浮着永恒的腥臊气,混杂着腐烂食物、劣质丹药、金属锈蚀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排泄物发酵的甜腻恶臭。脚下是湿滑粘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苔藓上,偶尔踩到一些软中带硬的异物,谁也不会低头去看是什么。
云黯——此刻他是“灰石”——裹在一件洗得发白、多处磨损打补丁的粗麻短褐里,头发油腻打绺,胡乱束在脑后,脸上刻意抹了些巷子角落里刮来的灰黑油泥,盖住了原本过于清俊的轮廓,只剩下一双眼睛,也刻意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剩下底层散修特有的那种麻木、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微微佝偻着背,脚步虚浮,混在稀稀拉拉、同样形容枯槁的行人中,毫不起眼。
他正走向“烂泥巷”深处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目标:“钱眼通”。
这个名字在幽墟底层散修和一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之间流传,带着敬畏与唾骂。敬畏他总能搞到紧俏货,也总能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变成灵石;唾骂他那能把死人骨头都榨出油来的狠辣压价。据说他背后靠着某个不大不小的帮派,行事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云黯需要灵石,更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销赃渠道。他怀里揣着几样东西:从黑鼠老巢里“顺”出来的几块成色驳杂的下品灵石、两瓶气味刺鼻的劣质“回气散”、一把材质尚可但缺了角的短匕、还有一小块质地奇异、隐隐透出寒气的“寒铁精”——这是上一章冒险的成果,也是他目前最值钱的筹码。东西不多,分量不重,但压在他的胸口,却像烙铁一样烫。
烂泥巷深处,光线更暗。一间低矮的、几乎半埋在地下的石屋,门口挂着一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帘,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干涸如血迹的颜料,歪歪扭扭画着一个扭曲的铜钱图案,钱眼处,画着一只阴森森的眼睛。
这就是“钱眼通”的铺面。没有招牌,没有吆喝,只有一股比外面更浓郁的药味、霉味和金属锈蚀味混杂的气息,从帘子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
云黯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深深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