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头顶倾泻,幽墟城墙如一道伤痕累累的脊骨,匍匐在污浊的泥沼边缘。空气里塞满了腐烂的淤泥、金属锈蚀和某种活物溃烂的混合腥气,吸一口,肺腑都跟着发沉。云黯裹紧身上那件从某个倒霉散修尸体上扒来的、沾满泥泞的破旧斗篷,把自己缩成风雨里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隔着雨幕,望向那道吞噬光线的幽暗门洞。
尸犬门。
三个扭曲如蛆虫爬行的古字,刻在乌黑巨大的门楣之上。门洞前,两排身披陈旧鳞甲、眼神凶戾如秃鹫的守卫钉子般矗立。他们手中牵着的,并非凡犬,而是足有小牛犊大小、浑身覆盖着铁灰色硬毛的狰狞妖兽,獠牙外翻,粘稠的涎水混合着雨水,从齿缝间不断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坑。这些“尸犬”粗重的喘息带着灼热腥气,猩红浑浊的眼珠在雨幕中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入口的身影,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噜声。
幽墟,混乱之城,亡命徒的巢穴,销金窟,也是他的必经之地。在这里,他必须成为黑暗本身,才能活下去,才能攫取解开身上那道索命封印的钥匙。
云黯深深吸了一口腥臭的空气,压下体内因伤势和封印带来的隐隐灼痛。他佝偻起背,让斗篷的兜帽更深地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瘦削、苍白、带着几分病态的下颌。他迈开脚步,踩着没至脚踝的冰冷泥泞,一步一陷,汇入那条在暴雨中缓慢蠕动的、散发着绝望与麻木气息的入城人流。
队伍死气沉沉,只有尸犬喉咙里发出的威胁低吼和雨水冲刷皮甲的哗啦声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排在他前面的,是个背着巨大药篓、身形佝偻的老修士。篓子缝隙里透出几株品相低劣的草药气息,混杂着老人身上浓重的汗馊味和药草特有的苦涩。再往前,是两个衣着暴露、涂抹着劣质脂粉的女修,雨水冲花了她们脸上厚重的妆容,留下道道污痕,像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蜕下的皮。她们低声交谈,声音里带着风尘打磨出的尖利和麻木。
“听说了吗?西街‘快活林’的疤脸刘,昨天被‘黑鼠’的人沉进尸水潭了,就因为他交保护费慢了半刻。”
“哼,活该!谁让他不长眼,黑鼠爷的规矩也敢拖?”
“唉……这日子,哪天是个头……”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