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手里攥着那张告发状。
老爷子迎出去时,脊背挺得像根老松:\"我苏家自高祖起便是良民,上可查宗谱,下可问街坊。
若真有通叛之事,张某人怎不直接去大理寺?\"他指了指告发状上模糊的指印,\"这墨色新得很,怕是夜里刚写的。\"
御史官差翻了半时辰账册,连库房的米缸都敲了,最终黑着脸走了。
小六子追着看他们出了门,回来时气呼呼的:\"那状子上的字歪歪扭扭,倒像我刚学写字时写的!\"
\"有人急了。\"苏婉儿摩挲着腕间的手环,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急着把水搅浑,好让我们自乱阵脚。\"
晚间,陈老夫子被请进后园。
他拄着斑竹拐杖,袖口沾着族学孩子们的墨渍:\"婉儿请老夫来,可是要听武周旧事?\"
石桌上摆着两盏桂花酿,酒液在月光下泛着蜜色。
苏婉儿斟满酒:\"当年您给我们讲《旧唐书》,说武后称帝时,多少世家被血洗。
可您没说,那些活下来的,都是早把根基扎到地方的。\"
陈老夫子的手顿在半空。
他望着这个总在族学里问\"女子为何不能掌家\"的庶女,忽然笑了:\"历史如棋,落子无悔。
可有些人,偏要把棋盘掀了重摆。\"
苏婉儿心口一震。
她从袖中取出个蓝布包裹,展开是本泛黄的手抄本:\"这是《治蝗术》,您教过我,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蝗虫过境饿殍千里。
学生没别的,只愿先生能用这书,多救些百姓。\"
陈老夫子翻开书页,指尖微微发抖:\"这法子比《齐民要术》里的更妙。
你你从哪得的?\"
\"从该来的地方。\"苏婉儿没接话,她望着腕间忽然泛起的微光——那是系统最后的残响,像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深夜,苏婉儿独自登上阁楼。
她望着长安城的灯火,忽然想起前世图书馆的那页纸:\"安史之乱,生灵涂炭。\"可此刻她脚下的土地,还留着小六子算盘的噼啪声,苏明远练剑的清啸,老爷子翻族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