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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时,《女户授田疏》已誊写三份。
苏婉儿裹着月白披风站在檐下,看着苏明远将疏稿小心收进檀木匣:\"呈御前的那份,用洒金笺。\"她的声音轻得像晨雾,\"要让陛下看见,这不是胡闹,是救命的方子。\"
早朝的钟鼓响彻丹凤门时,苏婉儿站在朝官队列的末席。
赵大人的绯色官服在前面晃得人眼晕,他突然甩袖转身,朝皇帝叩首:\"陛下!
苏氏女竟要女子立户受田,此乃乱伦常、坏祖制!
若开此例,往后岂不是要女子上战场、坐公堂?
成何体统!\"
殿内一片抽气声。
几位白发老臣跟着附和,礼部侍郎的朝珠在胸前晃得叮当作响:\"女子无才便是德,立户受田有违《女诫》!\"
皇帝的目光扫过来时,苏婉儿突然跪了下去。
玉圭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让议论声戛然而止。\"陛下,臣不敢言祖制。\"她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男人,喉间泛起热意,\"臣只知河北道如今有三千妇孺,白日里捡野菜填不饱肚子,夜里缩在破庙躲野狗。
她们的丈夫死在征南诏的路上,儿子饿死在逃荒的途中——她们连个能撑门立户的男丁都没有!\"
她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展开时露出密密麻麻的血指印:\"这是博陵郡十七个村的寡妇按的指模,她们说,只要能有一亩薄田,便愿交租税、织绢帛。
陛下,丁口是国本,这些女子不是乱伦常的祸水,是能让荒地变粮田的活计!\"
殿内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噼啪声。
皇帝凝视着那卷血指印,喉结动了动:\"户部,算算若行此策,赋税能增多少?\"
退朝时已近正午。
苏婉儿站在丹凤门外的汉白玉阶上,看苏明远带着几个校尉骑马奔向东市——那是去联络支持新政的边军将领。
李公公捧着紫漆食盒从她身侧经过,压低声音:\"贵妃娘娘最爱看《女则》,奴婢已将河北的事说与娘娘听了。\"
她转身往户部走去,裙角扫过阶上的青苔。
户部尚书正站在廊下等她,手里捏着张算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