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匠左手背有道月牙形伤疤,是前日搬砖时被砸的,此刻正渗着血,把青布裤染出个暗红的圆。
\"上个月十五,谁给你的银子?\"苏明谦举着账册,笔尖重重戳在\"杂项支出\"那栏,\"你领了五贯工银,可有人看见你去醉仙楼见了个穿青衫的?\"
工匠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咚\"地磕在泥地上:\"是是赵大人身边的周管家!
他说只要在瓦里掺点碎陶,再把泄洪口堵上,就再给小的十贯!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实在是被逼的啊!\"
\"啪!\"苏婉儿拍在条凳上,震得茶盏跳起来。
她望着工棚外东倒西歪的脚手架,想起昨日陈老夫子摸着新砌的砖墙说\"这书院能撑五十年\",喉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去报官。\"她对苏明谦说,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但别抓这工匠——他也是苦人。\"转头又看向那工匠,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你去城南慈济堂,跟王大夫说苏姑娘让你去当杂役,每月工钱比这里多两贯。
但记住了,往后若再行差踏错\"她没说完,可工匠已经哭着磕得额头青肿。
重建的事比想象中顺。
苏婉儿当天就写了份《书院重建告示》,让云娘抄了二十份,贴在西市的酒旗上、平康坊的井台边,连崇仁坊的书肆门口都贴了。
告示上写着\"愿助一砖者,其子可优先入学\",不过三日,就有百来个挑夫、绣娘、卖胡饼的老汉带着工具来工地,连街边的小乞儿都捧着瓦罐,里面装着攒了半年的铜子。
李公子是第五天来的。
他穿了身半旧的青衫,腰间的玉牌换成了粗布钱袋,手里还提着两桶新熬的绿豆汤。\"苏姑娘。\"他把汤桶放在树底下,额角沾着泥点,倒比往日更精神了,\"昨日我去了军器监,我表兄说可以拨十车废铁给书院,打些农具当教具。\"
苏婉儿正蹲在地上和几个小乞儿分馒头,闻言抬头笑了笑:\"替我谢过令表兄。\"
李公子却没走,搓着沾了石灰的手,声音突然低下去:\"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
\"李公子。\"苏婉儿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