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将最后一叠《吴子兵法》批注收进樟木匣时,窗外传来青石板被马蹄叩响的脆响。
\"阿姊,陈将军的回帖。\"苏明远掀帘进来,素色襕衫下摆沾着星点泥渍,显然是跑了急路。
他掌心躺着半枚青铜虎符,符面刻着\"镇北\"二字,\"陈叔在信里说,营地方便得很,让我们卯时三刻在春明门外碰头。\"
苏婉儿指尖拂过虎符冰凉的纹路,想起父亲酒后提过的旧事——当年苏守谦任幽州录事参军时,陈怀安还是个总被马蜂追着跑的军校,两人曾在雪夜分食过半块锅盔。\"把我那套青布襦裙找出来。\"她转身对小桃道,\"再往食盒里多装些枣泥酥,陈将军家的小女儿该换牙了。\"
春明门外的晨雾还未散尽,陈怀安的玄甲战马已在柳树下喷着白气。
这位年近五旬的裨将卸了甲胄,只穿件洗得发白的旧战袍,见着苏婉儿兄妹便仰头大笑:\"苏六的女儿?
比他当年在幽州城墙上写歪诗时精神多了!\"他弯腰抱起苏明谦,\"这小郎君倒像他娘,眼睛滴溜溜转的模样,跟当年苏六偷我军粮时一个德行。\"
苏明远耳尖微红,将食盒递过去:\"陈叔,这是阿姊特意备的。\"
\"好,好。\"陈怀安掀开盒盖,枣泥香混着晨雾钻进鼻腔,他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营地藏在终南山北麓的坳里,十数顶灰布帐篷隐在松涛间,最中央的演武场用黄土夯得结实,边上立着几排草人靶,草叶上还凝着露珠。
陈怀安踢了踢脚边的沙盘:\"这是去年打退吐蕃后剩的,沙子筛了三遍,比长安书肆卖的还细。\"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划过沙盘上微隆的土丘——这是她前日让苏明谦照着《括地志》画的地形草图,陈将军竟真的还原了。\"明远守北坡,明谦伏东谷。\"她扯下腰间的红绸系在草人颈间当\"帅旗\",\"我要在未时前夺下中军帐,你们两个,得让我脱层皮。\"
第一回合的锣声刚响,苏明远的木刀就结结实实磕在她肩头。\"阿姊分兵太急!\"他额角渗着汗,声音却稳得像山岩,\"东谷的伏兵还没绕到侧后,北坡的防线就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