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给汉斯留下便条,歉意化作潦草的字迹。换上洗净熨烫的军装,擦亮的皮靴踏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甚至朝着路边的俄国战俘点头致意,仿佛战争从未在这片土地上肆虐。
市集的喧嚣、咖啡馆的香气、恋人的呢喃,这些曾让他向往的日常,此刻却总觉得少了几分真实。他开始怀念战场上那种极致的紧张 —— 子弹擦过时的心跳、绝境中迸发的求生欲,还有在硝烟里对爱情的无限憧憬。但这份念头刚一冒头,便会被无尽的恐惧淹没。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日子,那些对和平的渴望如同利爪剜心的时刻,永远不该被任何人向往。和平的珍贵,恰恰在于它让人们不必再经历战争的炼狱,不必在生与死的边缘,才能懂得生命的重量。
火车站蜷缩在未知街道尽头,像被战争遗忘的弃子。这里没有规整的站台,铁轨赤裸裸地横在街道两侧,三条锈迹斑斑的钢铁轨道穿过荒草丛生的空地。地上厚厚的积雪如柔软的绒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留下一片死寂。未被雪覆盖的地面泛着黑沉沉的冷光,仿佛是大地溃烂的伤口。
站场内零星散落着几节破旧的客车车厢,铁皮上布满弹痕和锈迹,如同垂暮老人身上的伤疤。空盒子随意丢弃在铁轨旁,被积雪半掩着。办公楼旁,堆放着整齐的木箱,箱面上醒目的 “wh” 字样在寒风中微微褪色。大楼内,四五个俄国铁路工人呆坐在通红的火炉边,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仿佛早已被这单调而压抑的环境抽走了灵魂,连炉火跳动的光影都无法在他们脸上激起一丝波澜。站内没有任何指示牌,唯一一台蒸汽机车头停在铁轨上,车身布满油污和裂痕,烟囱冒着稀疏的黑烟,像是一位苟延残喘的老者,随时都可能倒下。
尽管口袋里的休假证明还带着体温,可当威尔斯望向空旷的四周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感突然袭来。他裹紧大衣,本能地走进车站大楼。俄国工人们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炉火发呆,那散漫的神态比后世被网暴的机关官僚还要懈怠。威尔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 他知道,在这冰冷的氛围里,任何沟通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