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掩饰失态,青黛手中的铜剪却“当啷”掉在地上。
房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香炉里的沉水香仍在袅袅升腾。
“夫人怎突然问起这个?”
青黛蹲下身捡拾铜剪,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老夫人虽常年住在庄子上,却也是极尊贵的……”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云曈打断她,袖中银匙无意识摩挲着掌心,“今日在书房,将军提起夫人时说‘别让她再受惊吓’,而王爷……”
她顿了顿,想起萧砚亭转身时紧绷的脊背,“他说将军夫人如今连看到兵书都会发抖。”
青黛与紫鹃对视一眼,后者咬了咬唇,终于开口:“奴婢曾听暗察司里的人说过……二十年前,萧将军刚立下战功回朝,就被卷入储君之争。那时将军夫人有了身孕,却总有人半夜往侯府送带血的绸缎、断箭……”
“有一回,刺客翻墙而入,剑锋擦着将军夫人的鬓角而过。”
青黛的声音发颤,“从那之后,她便常常整夜整夜地绣平安符,绣完就撕,撕完又绣。后来将军为了保夫人周全,把她送去城郊庄子,对外只说……”
“只说她身子弱,要静养。”
云曈接过话头,想起萧砚亭说“一去就是十年”时眼底的暗潮。
她伸手接过安神汤,却觉得碗里蒸腾的热气都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十年光阴,能把一个在敌军营帐中绣嫁衣的女子,磋磨成连兵书都不敢见的疯子。
“夫人,您别多想。”
紫鹃见她神色黯然,连忙宽慰,“王爷这些年虽不说,但每年生辰都会去庄子上,连将军夫人喜欢的玉簪花,都让人在庄子里种满了……”
云曈望着汤碗中自己的倒影,突然轻笑出声。
她将温热的汤一饮而尽,站起身时,狐裘扫过妆奁上的青铜镜,映出她目光里重新燃起的光:
“明日辰时,准备车马。我要去庄子上,会一会这位……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