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瞥见奏折边缘卷起的焦痕,那是康熙盛怒时用烛火灼烧的痕迹。
“皇上息怒。” 纳兰明珠声音发颤,“于大人一介武夫,许是不解圣意……”
“武夫?” 康熙抓起案头九龙杯,酒水泼在《平南方略》上,“他分明是要教朕如何治国!那些汉人,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怎知天命所归?”
陈廷敬叩首至地,官帽上的东珠磕出闷响:“臣斗胆谏言,前朝崇祯帝……”
“住口!” 康熙踹翻雕花绣墩,“朕非亡国之君!传令下去,着于少卿……”
“报 ——!” 内侍踉跄闯入,黄绸军报浸透雨水,“湖广急报!自屠城后,十七州县复叛,吴三桂以‘吊民伐罪’之名,连克三城!”
死寂瞬间笼罩大殿。
康熙盯着军报上晕开的血手印,那是前线将领负伤后仍坚持书写的印记。
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味:“好个于少卿,一语成谶。”
“皇上!” 陈廷敬膝行半步,“神机营离不开于大人,此刻临阵换将……”
“够了!” 康熙的靴底碾过奏折残片,“令安亲王接管神机营,着于少卿即刻回京,没有朕的旨意,半步不许踏出府门!”
旨意传至湖广时,于少卿正蹲在伤兵营换药。
听宣官念完圣旨,裹伤的布条 “啪嗒” 掉在血水里。
沙凝玉握紧腰间炎烈璧,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如惊涛骇浪:“少卿哥,我们真要束手就擒?”
于少卿望着营外飘零的军旗,那是前日战死的副将遗物。
他弯腰拾起布条,慢慢缠绕掌心:“还记得柳姑娘说过的话吗?‘历史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
暮色渐浓,神机营的灯火次第熄灭。
于少卿站在辕门前,看着安亲王的亲卫接管营寨。
远处传来吴三桂叛军的号角,混着长江的呜咽,像极了三年前扬州城头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