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砂砾,抽打在祖大寿的脸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死死勒住缰绳,最后回望了一眼后金营地的方向。
那里,层层叠叠的营帐在风中起伏,像一头潜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腰间,那封来自大明的密信,早已被冷汗浸透。
汗渍在他贴身的衣袍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触目惊心,如同无法抹去的耻辱烙印。
三日前,他趁着后金换防的混乱,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冲出了那座如同囚笼般的重围。
阿巴泰那充满嘲讽的冷笑,此刻仿佛仍在耳畔尖锐地回荡。
“祖将军此去,可别再做那反复无常的二姓家奴!”
这句话,如同一根淬毒的钢钉,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深处。
日夜啃噬着他的尊严。
他的拳头,因极致的愤怒与深入骨髓的不甘,正微微发颤,骨节捏得发白。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还残留着被后金一个年轻气盛的贝勒,一脚踹伤后留下的暗沉淤青。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那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段屈辱不堪的过往。
提醒着他所受的胯下之辱!
归途之中,暴风雪毫无征兆地降临。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彻底吞噬。
转瞬之间,目之所及,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分不清东南西北。
胯下的战马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口鼻中喷出浓重的白气。
每踏出一步,都沉重无比,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
仿佛,连这苍天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拦他这条艰难的赎罪之路。
祖大寿望着眼前这漫无边际的风雪,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迷茫与深切的担忧。
他想起了远在宁远老家的妻儿老小。
此刻,他们是否也正因自己这不忠不孝之举,而被人指指点点,受尽白眼与唾骂?
是否也正为自己的安危,日夜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