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的第七个雨夜,雨水如银针般密密麻麻地砸在屋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于少卿坐在昏暗的屋内,案头堆满的密信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烛火跳动,映着他紧蹙的眉头。
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吴三桂那封信边缘的褶皱,信纸泛黄的纹路里,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与挣扎。他认得吴三桂的笔迹,那字迹此刻看来,竟有些扭曲。
窗外惊雷炸响,一道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墙上斑驳的箭痕,那些都是昔日与袁督师并肩作战留下的印记,每一道痕迹都承载着一段热血沸腾的回忆。
他突然抓起火折子,点燃,将那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凑近烛火。看着“要事相商”四个字在火苗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火星溅落在案上的《孙子兵法》,烫出密密麻麻的焦痕。
这一刻,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袁督师在辽东的冰天雪地中,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有胆魄!”;袁督师在军帐中,指着地图教他排兵布阵,声音洪亮;袁督师在庆功宴上,举杯邀他共饮,眼中满是期许。如今那谆谆教诲、殷切目光,却要被冰冷的现实无情碾碎,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杯震得跳起,茶水泼洒出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朱雀大街上,吴三桂的皂靴碾过满地被雨水打落的银杏叶,发出细碎又粘腻的声响。秋雨冰冷,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衣领。
街边酒肆里传来的琵琶声断断续续,如泣如诉,在秋风的裹挟下显得格外凄凉。他望着那些朱门大户前进出的马车,车轮碾过积水,溅起肮脏的泥点。那些绸缎裹身的贵人,谈笑间露出的金镶玉扳指,在昏暗天色下依旧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与他腰间那枚朴素的铜制护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吴三桂,难道就该一辈子屈居人下?难道我吴家,就要任人宰割?”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呼啸的北风卷走,消散在空旷的街道上。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三日前,他回了趟吴府。门可罗雀的庭院里,落叶堆积,一片萧瑟。老管家颤巍巍递来母亲的家书,那双手,曾经抱过他,教他写字。
展开信纸,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