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起身踱步。
他玄色的官袍下摆,轻轻扫过冰冷的青砖。
“暂与建奴和谈,以宁远为界。”
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如此,可抽调祖大寿部回防中原。”
“待集中兵力,先行剿灭流寇,恢复漕运,充盈赋税。”
“而后,厉兵秣马。”
“以孙传庭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为两翼,关宁铁骑为中路,分进合击,徐图后金。”
他顿了顿,看向于少卿。
“此乃‘以守为攻,待机而动’的老成谋国之策。”
于少卿猛然站起。
胸前的混沌九元璧与腰间的岩岳璧,在此刻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一股灼人的热流,从玉佩深处奔涌而出,烫得他喉咙阵阵发紧,几乎难以呼吸。
“弃辽东于敌手,百万军民的血泪谁来承担?”
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堂内。
“难道要让皮岛数万将士的忠魂,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怒吼声中,他腰间的佩剑随着身体的动作,“锵”一声发出清越的鸣响,剑气森然。
满堂文武,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刚烈之气所慑,一时间鸦雀无声。
吴三桂的目光,死死盯住洪承畴腰间那枚象征着身份与权力的鎏金鱼符。
他的喉结,在干涩的空气中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洪承畴方才的剖析,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
兵力部署的窘迫。
粮饷转运的困境。
战略时机的拿捏。
一切都那般丝丝入扣,无懈可击。
那些在辽东冰封雪夜里,啃着冻得能硌掉牙的军粮,瑟瑟发抖的日子。
那些因朝廷饷银迟迟不到,军心浮动,甚至险些哗变的兵卒绝望的眼神。
此刻,都化作了洪承畴口中一个个冰冷而精准的数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只是……
只是那后金鞑子,素来狡诈如狐,反复无常。
这一纸和谈盟约,当真能成为大明王朝喘息的宝贵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