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微微俯身,双眼仿若寒潭,紧紧锁住壮汉那满是恐惧与痛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说说吧,为何要这般刁难这少年,追着他往死里打?”
壮汉疼得几近昏厥,在赵桓那仿若实质的逼视下,哆哆嗦嗦地开口:“小爷,我们…… 我们在码头向来是这般行事。”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来就想接活,这不是砸我们饭碗嘛。”
“兄弟们平日里骄横惯了,哪忍得了这个。”
“就想着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码头是谁说了算,真没成心想闹出人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赵桓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对,再招来一顿狠揍。
赵桓听完,眼底寒芒骤盛,猛地站起身,袍袖带起一阵疾风。
他居高临下,盯着满地狼藉的泼皮,厉声斥问:“就因旁人接了几桩你们霸占的活计,便下此毒手?”
“你们真当码头是自家私宅?见着生面孔便殴打驱赶,甚至勒索银钱 ——”
他忽然踏前半步,靴底碾碎一块碎石,“那些带着老幼来讨生活的外乡人,被你们打断筋骨、赶进河沟时,可曾念过一丝恻隐?”
“尔等这般断人活路,当真是丧尽天良!”
那些被捆缚的泼皮们,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脊背深深佝偻,麻绳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几个胆大的偷抬眼皮,触及他冷冽如刀的目光后,像被烫到般猛地低回头颅,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呜咽。
而后,赵桓不再看他们,将目光落在那个被围攻的那对父子身上。
只见,中年汉子穿着洗得泛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衣。
衣襟被棍棒抽打得破破烂烂,肩臂上紫黑淤痕纵横交错。
右额角肿起拳头大的血包,血珠顺着眉骨流进眼角,在胡茬间凝成暗红的血痂。
他身形还算魁梧,此时微微侧身,将少年护在右后方。
左小腿上三道指节宽的红肿棍印清晰可见 —— 那是方才为替儿子挡棍留下的伤。
而那少年,约莫十岁上下。
他身着一件洗得泛白且补丁层层叠叠的月白单衣,袖口因长久磨损薄透得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