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朦朦,香断灯昏。
柴荣的眼睛还未来得及合上。
那些温柔交织着无奈、遗憾、不甘,凝滞在失了生气的眼角。
因背叛而来,死于背叛,柴荣的一生,走完了。
幽州胡马客,白雁落云端。攻取幽州,是柴荣的夙愿,他却死在攻取幽州的前一夜。
我看着他的身躯无力地倒下,想起前世他手持拂尘的清绝模样,想起我第一次到人间遇见他时,他眼里的云起云灭。他的素袍,他的微笑。他同我一起逛妓院时的窘态。在正阳宫,符挽樱与李崇训私奔、自尽殉情时,他捂住肉团团双眼的手。
想起第二次到人间,毫无头绪之际,他给了我“宫令”之职,让我名正言顺地留在宫中,有了与赵玄郎重逢的机会。他的隐忍,他的小心试探,他带我看开封府外的漫天烟花。
就算对我再不满、再失望,他也从来没有厉声同我说过重话。
他永远都是轻柔的。
“兰因,爱上我,就那么难吗?”
“兰因,朕要为你,御驾亲征。”
他偏执地想要证明他的爱,偏执地想要改变前世的轨迹,让我选择他。
如果此番,他没有亲征,是不是不会被害,一夜暴毙?
缘字两边,缺角为残。
一切,都落在了命运翻云覆雨的手中。
我张了张嘴,道不出一句生死离别。
帐内,黑压压跪了满地的人。
“主上一代英主,天独未假以年,大业未成,壮志未酬,享祚不永,哀哀北境,臣等奈何?”柴荣素日的心腹、校检太尉、亲军副指挥使韩通,流泪高呼。
跪在榻前的赵玄郎眼睛红了。
在马厩之时,赵玄郎曾想过,这次北伐,是自救的最好时机,他会向主上证明自己、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主上的信任,却没想到,主上遽然驾崩了。
床榻上没了声息的君王,让赵玄郎的手微微颤抖,无所适从。
他仿佛从君王已灰败枯萎的面孔上,看到了十年前,他第一次走入万岁殿,忐忑不安时看到的那个细雨春风般的笑容。
纵这些日子以来,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