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她随先帝巡视京郊,看见老农跪在田埂上,将秧苗一株株插入浊水,指甲缝里嵌着的黑泥混着血丝。如今那画面与眼前青翠重叠,她忽然转身:\"传旨光禄寺,今日赐百官新麦饼与盐渍青梅,另将明州贡米熬粥分赐六宫。\"
太庙内,青铜鼎中的杜衡香已燃至第三转。女帝执玉圭跪拜时,祭服后裾在蒲团上铺开如青荷。当她的额头触及冰冷砖石时,檐角铜铃突然齐鸣。裴砚之猛地抬头,看见东侧宫墙上有惊鸟飞起——那铃音清越本该盖过一切杂声,却掩不住墙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有谁踩着湿滑的苔藓疾奔而来。
【意象钩沉】 青铜鼎中升起的烟柱忽散作游丝,在空中勾勒出螳螂捕蝉的残影。女帝起身时,一粒麦仁从祭坛滚落,正停在《月令图》\"鵙始鸣\"的字迹上。裴砚之按住腰间印绶,青玉螭纹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那脚步声已停在太庙耳房外,夹杂着皮革与金属的摩擦声。
【贰·朝议·鵙始鸣】
太庙的铜铃声尚未散尽,耳房外已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尚仪局女官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晨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涌入,将青铜鼎中的烟痕撕成缕缕残絮。来人是个满身泥泞的驿卒,牛皮靴底还粘着几片破碎的荷叶,腰间鱼符在奔跑中已歪斜至胯骨位置。
\"明州八百里加急!\"驿卒跪地时,怀中竹筒滚出几粒带血的新谷。裴砚之箭步上前截住竹筒,青瓷盆里的稻秧被带起的风拂得簌簌作响。女帝接过染血的绢帛,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触感——不是雨水,是尚未凝固的蜂蜡混合着铁锈味的液体。
朝鼓恰在此时响起。第一声闷雷般的鼓点震落檐角积露,惊得《月令图》上\"鵙始鸣\"三个朱砂小楷洇出淡淡水痕。崔尚宫突然按住自己发间的谷穗步摇——那向来纹丝不动的银坠子此刻竟微微震颤,仿佛田间被惊起的麻雀尾羽。
\"备辇,改道紫宸殿。\"女帝将绢帛收入袖中时,玄色广袖掠过祭坛,带落三两根麦芒。裴砚之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转了小半圈——这是先帝时期暗卫的密语,意味着\"即刻肃清宫道\"。
当龙辇行至太极宫转角处,女帝忽然掀开纱帘。晨雾中的宫墙显出一种奇异的青灰色,像是被雨水浸泡过的生铁。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