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朝着西北方向倾斜——那个方向,吐蕃使团的驿馆正亮着彻夜不熄的灯火。
杜衡将麦粒在指尖捻碎,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在案几上勾勒出陇西的地形轮廓。他忽然想起《泛胜之书》中记载的\"宿麦法\"——那些深埋地下的麦种,会在特定时节破土而出。可眼前这些违背时令的新芽,分明透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窗纸,烛火摇曳间,墙上悬挂的《西域屯田图》突然簌簌作响。杜衡伸手按住地图西北角,指腹触到一道新鲜的裂痕——那裂痕恰好沿着河西走廊蔓延,像一把无形的犁铧划破了绢本。案头的铜制天平突然失衡,盛着麦粒的托盘重重砸在几案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
与此同时,永丰仓的守夜人正举着火把巡视粮仓。火光掠过第五个仓廪时,他听见麦堆深处传来窸窣声响。俯身细看,成山的麦粒竟如流水般缓缓蠕动,在粮囤底部形成漩涡状的凹陷。一粒异常饱满的麦穗突然弹起,穗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三道血痕——那伤口排列的形状,与吐蕃骑兵的箭镞分毫不差。
平康坊的胡姬酒肆里,吐蕃使者将麦酒泼在粟特商人的织金地毯上。酒液渗入地毯纹路,竟显现出完整的陇西十二戍堡方位。醉醺醺的使者用匕首挑起地毯,刀尖沾着的酒滴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像极了被吐蕃巫医诅咒过的毒箭颜色。
子时三刻,司天监的浑天仪突然自行转动。青铜铸就的二十八宿之间,不知何时嵌满了麦粒,在星盘上组成陌生的星图。当值的博士伸手触碰,那些麦粒立刻化作齑粉,却在紫微垣的位置留下灼烧般的焦痕。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长安城所有的獒犬都朝着西北方龇牙低吼。
杜衡推开太仓署的地窖木门时,麦苗已长至三尺。嫩叶边缘生着锯齿状的紫斑,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他拔出随身佩戴的错金书刀,刀锋刚触及麦秆,整片麦苗突然齐刷刷转向东南——那是皇城含元殿的方向。地窖深处传来陶瓮破裂的脆响,去年封存的麦种如泉涌般喷出,在空中凝结成吐蕃文字的形态。
朱雀大街的巡夜武侯发现,所有胡商门楣上悬挂的麦秸辟邪饰物,都在一夜之间调转了方向。粟特人店铺前的麦秆编织的九曲盘,莫名变成了吐蕃密宗的金刚杵图案。最年长的祆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