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过钥匙凹槽,\"这把钥匙,能开郑府别院的地窖。\"
檐外雨声忽密,一阵狂风卷着水汽扑灭半数灯烛。黑暗中,女帝的声音带着冰刃般的笑意:\"裴卿可知,为何朕独留你到三更?\"
年轻侍郎的呼吸丝毫未乱:\"因为臣献的茶碗胎薄如纸。\"他袍角的水渍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薄到能看见碗底暗刻的《陇西屯兵图》。\"
女帝忽然大笑。笑声中,她扯断腕间七宝串,珍珠噼啪砸落地面,竟排成北斗之形:\"好!那朕便与你下一盘真正的棋。\"她甩袖展开屏风后的沙盘,陇西地形在夜明珠下纤毫毕现,\"郑怀瑾以为用荼蘼花暗示朕气数将尽,却不知——\"
暴雨中忽传来羽箭破空之声。裴砚之闪电般旋身,手中鱼袋已击落窗外射来的弩箭。箭簇钉入檀木案,尾羽上缠着半片带血的荼蘼花瓣。
女帝纹丝未动,指尖在沙盘上划出深沟:\"却不知这局棋,朕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子了。\"她挑起箭上花瓣,就着残灯点燃,\"传朕口谕,明日卯时,命郑怀瑾单独来见。\"
裴砚之躬身领命时,发现自己的影子与女帝的重叠在屏风上,恍若双剑交叉。窗外雨幕中,隐约可见玄武卫的铁甲寒光。
\"对了。\"女帝忽然唤住他,从碎瓷堆里拾起那朵被茶汤泡开的芍药,\"红豆辟邪是假,但你碗底藏的朱砂\"她将湿透的花苞按在沙盘上的苍梧峡,\"是真能要人命的东西。\"
裴砚之在殿门外驻足。雨丝如银针般刺入他的官袍,而更深处,甘露殿的灯焰正在女帝眼中投下跳动的阴影。宫墙外传来四更梆子,混着渐远的马蹄声——那是北衙的缇骑正驰往郑府别院。
紫宸殿的琉璃瓦在雨中泛着冷光,仿佛千万把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