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这位须发皆白、戎马一生的老将,不知何时已离席,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了沈知白与裴砚之之间。他并未拔刀,只是一双虎目精光四射,死死盯着裴砚之,无形的沙场煞气弥漫开来,硬生生逼停了裴砚之那必杀的一击。
裴砚之的匕首停在半空,距离镇国公的胸膛不过寸许。他微微偏头,目光越过老将军的肩膀,看向惊魂未定、扶着画案勉强站稳的沈知白,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未散的杀意,有深沉的警告,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
“裴大人,”镇国公的声音低沉而极具压迫感,“御前动刃,刺杀画师,你是要造反不成?”
裴砚之缓缓收回匕首,那幽蓝的刃光在他指间一闪而没。他脸上又挂起了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只是眼底的寒意丝毫未减:“国公爷言重了。臣只是……见沈画师笔落朱砂,心神激荡,一时失态,想与沈画师切磋一番‘笔意’罢了。”他刻意加重了“笔意”二字,目光如针,再次刺向沈知白。
“胡闹!”皇帝惊魂甫定,怒斥道,“简直无法无天!来人……”
“皇帝。”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皇帝的怒喝。她的脸色依旧阴沉,但方才那滔天的怒意似乎已被她强行压下,重新戴上了那副雍容华贵、深不可测的面具。她甚至轻轻抚了抚鬓边那支真实的牡丹金钗,目光扫过画案上那幅被朱砂泪玷污的《万寿图》,最后落在沈知白惨白如纸的脸上。
“今日是重阳佳节,亦是哀家寿辰,本不该见血光。”太后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意味,“裴卿失仪,惊扰圣驾,自该重罚。不过……”她话锋一转,视线转向一旁侍立的内侍总管,“哀家看沈画师方才受惊不小,面色都白了。去,将哀家那盏‘九华玉露’端来,赐予沈画师,给她压压惊。”
“九华玉露”四字一出,殿内几位深知宫廷秘事的老臣脸色瞬间剧变!连镇国公的眉头都狠狠一皱。
沈知白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来了!这就是那杯鸩酒!重阳宴上为皇帝准备的死亡之酒!太后竟如此迫不及待,要借这杯酒,堵住她这个可能洞悉一切秘密的画师之口!她看见裴砚之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握着玉哨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