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浮着一层金箔似的暑气,日晷的影子缩成短短一截,仿佛被这煌煌盛景压得喘不过气。
太后六十寿宴,紫檀案几列如雁阵,每张案上皆铺鲛绡,绡上金线绣二十四番花信,风过时,花瓣似要簌簌飞起。青瓷冰鉴叠作三重莲塔,最上层盛着荔枝冰酪,乳白的酥山淋了玫瑰卤子,第二层蜜渍金橘裹着琥珀糖衣,最底层的乌梅汤沁着碎冰,铜鹤衔灯的光映下来,汤色幽深如墨,暗流涌动。
礼官高唱《九如颂》,声如裂帛,穿透殿内沉水香的雾霭。沈知白跪坐在末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银针——那是裴砚之昨夜塞给她的,针尾缠着一缕红线,说是能试百毒。
她的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华服珠冠,忽然定在冰鉴底层。乌梅汤的碎冰微微晃动,一线青芒如游鱼掠过,转瞬即逝。
——那玉色,她死也不会认错。
三年前废太子书房,螭纹玉玺的边角在烛火下泛着同样的青光。彼时太子执玺的手尚稳,笑着对她说:\"知白,这江山太重,你替我画轻些。\"
\"沈待诏。\"身侧女官轻声提醒,\"该献画了。\"
她垂首应诺,捧起《万寿无疆图》走向御阶。画上二十四只仙鹤姿态各异,羽翼间藏着只有她和裴砚之才懂的暗记——第十八只鹤的喙,正指向冰鉴的方向。
太后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画上金粉,忽然轻笑:\"哀家记得,先帝最喜你画的鹤。\"
殿角铜漏滴答一声。
冰鉴里的乌梅汤,无声无息漫出一缕猩红。
沈知白低眉敛目,指尖却微微发颤。太后的声音似笑非笑,却如细针刺入她的耳中。她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殿内无数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她的脊背。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揣测,亦有藏在笑意之下的冷意。
她缓步上前,将画卷高举过头,姿态恭敬如仪。画中仙鹤振翅欲飞,金粉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纸而出。然而,无人知晓,这画中的每一笔勾勒,都暗藏玄机。第十八只鹤的喙尖微翘,指向的正是那盛满乌梅汤的青瓷冰鉴——而那冰鉴之下,藏着的或许是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阴谋。
殿内沉水香的雾气愈发浓重,缭绕在众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