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
暮色降临时,画院的地砖全部翻转为镜面。两具相拥的尸体缓缓下沉,镜中却浮起他们年少时的模样。萧景明在镜中世界接住坠落的沈知玄,而现实里的灰烬堆上,龙井茶叶与朱砂帕正一点点拼合成完整的《谷雨帖》。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前,有人看见新生的古柏枝头挂着半枚翡翠镯。镯子内侧刻着两行小字:\"画蛊噬尽痴人骨,茶烟散作谷雨魂。\"
【第九幕·镜渊回响】
当最后一粒灰烬沉入镜面,整座画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那些浮在空中的血墨字迹开始扭曲变形,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金针簌簌坠落。金针坠落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千万只蜜蜂在低语,又似无数冤魂在呜咽。针尖触及镜面的刹那,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
\"听见了吗?\"沈知白腐烂的嘴唇微微颤动,露出森白的牙齿,\"这是九百个亡魂的叹息。\"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是从镜面深处传来,时而又仿佛就在耳边低语。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每根金针触到镜面时,都会激起一圈泛着尸油光泽的涟漪。涟漪扩散之处,镜面便如同被唤醒的记忆,映出九百个不同的刑场——每个场景里,萧远山的官服都在慢慢褪色成囚衣,而沈将军的铠甲正渗出血色朱砂。那些画面不断变幻,却都定格在行刑的瞬间:刽子手的刀光、飞溅的血珠、扭曲的面容,以及永远定格在空中的断头。
\"父亲\"萧景明颤抖着伸出手触碰镜面,指尖却被突然窜出的金针刺穿,\"啊!\"鲜血顺着镜面流淌,竟在光滑的表面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图案。那些血线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汇聚成一幅残缺的家谱。
沈知白残破的裙裾突然无风自动,那些烧焦的布料碎片在镜面上拼出半幅《寒江独钓图》。画中老翁的斗笠下,缓缓睁开一双流着墨泪的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却空洞得令人心悸,瞳孔中倒映着江心亭的轮廓——正是当年萧远山与沈将军最后相见之地。
\"看见了吗?\"她腐烂的指尖轻叩镜面,发出瓷器般的脆响,\"你父亲当年在江心亭\"话音未落,镜中画面骤然变化,显现出一个雨夜的场景:萧远山手持密旨,而沈将军的佩剑正抵在自己咽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