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刻钟一班的轮岗改为两刻钟,却在昨夜发现轮岗记录上有三处墨迹新鲜的改动痕迹 —— 有人在试图混淆巡防时间。
他摸了摸腰间的牛皮水囊,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他让军医熬制的薄荷水,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晃荡声。
片刻后,城楼之上,柴荣身着墨色常服,负手而立,冕旒在夜风中轻颤,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这位常胜的帝王望着东北方的星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张琼,你说幽云十六州,朕能在有生之年收复吗?”
郗自信注意到他袖口的龙纹绣线已有些许磨损,显然这件常服已穿了多日。
他察觉到柴荣已发觉自己的身体逐渐不支,想起史书中柴荣 “十年开拓天下” 的宏愿,喉头微微滚动:“陛下神武,幽云必复。”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落在柴荣左手小臂上 —— 那里缠着的绷带,正是他昨日亲自用烈酒消毒后给柴荣更换的,可绷带边缘仍有淡淡的血渍渗出。
忽然,东北方天际腾起一片火光,如一条赤练蛇般蜿蜒游走。
“报——契丹骑兵趁夜突袭,距城仅五里。”探马的马蹄声如擂鼓般逼近,急报如重锤砸在城砖上,震得郗自信耳中嗡鸣作响。
刚报完信,探马就滚在城下地上,胸前插着几只箭簇,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从额角直至下颌。
郗自信手按刀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他余光瞥见柴荣下意识按向剑柄的动作 —— 那柄天子剑的穗子已磨得毛糙,是帝王征战多年的印记。
当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尾焰在黄河水面拖出长长的光痕时,他终于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的声响 —— 不是恐惧,而是近乎偏执的清醒。
“加强戒备,护驾!” 他旋身时甲胄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护肩重重撞在柴荣胸前,将帝王推往城垛凹陷处。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浓重的硝烟味灌入口鼻,他这才看清身旁“弓箭手”藏在箭囊夹层的靛蓝药粉 —— 那是契丹 “毒龙卫” 的标记,专司暗杀的死士。
短刀刺入身体的瞬间,郗自信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不是甲胄,是内衬的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