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将一卷帛书反复摩挲,枯瘦的指节敲在“焚诗书”三字上,墨迹未干的朱批似血痂般刺目,“李斯这法家酷吏,竟要将城外诸子典籍尽数付之一炬!”老儒生看着屋内众人,袖中滑出半片《乐经》残简说道,“昨夜少府运出三百车竹简,说是要充作骊山陵的镇物。不知诸位可还有何应对之策。。。”
众人均眉头紧皱,思索不已。
王承恩听到那老儒生被称为“淳于博士官”,登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等他惊讶于为何来到了秦朝,映入他眼帘的,是淳于越手中展示给众人的那卷帛书。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前世陪崇祯皇帝批红的记忆翻涌而来——魏忠贤焚毁东林书院时,那些沾着血泪的禁书清单与眼前帛书是何其相似!
他猛地攥紧手中拿着的竹简,竹片边缘的毛刺扎入掌心,刺痛让他彻底清醒——这是秦朝始皇帝的时代,“焚诗书”的命令就要下达。
突然间,他意识到,难道天可怜见,使他只身来到这秦川之地,可能他阻止了始皇帝“焚诗书,坑术士”之后,大明或有一线生机?
念及此,他收敛心神,觉着眼前的淳于越或可帮他。
“博士官可有对策?”王承恩模仿秦腔开口,喉间尚带着煤山夜雨的沙哑。
淳于越诧异地打量这个新来的同僚,没想到沉默半晌是他先发声,终是叹息道:“廷议时徐福提及海外仙山,或可借方士之力。。。”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响起金铁交鸣。
十二名玄甲卫鱼贯而入,领头中车府令赵高的目光如刮骨刀般扫过众人,“陛下有令,征辟通晓典籍者入少府。。。”
他的视线在王承恩光洁的下颌停留片刻,忽地露出森然笑意:“阉人尤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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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骊山刑宫。
王承恩跪在青铜獬豸鼎前,鼎中艾草青烟缭绕,模糊了壁上“净身守秘”的篆刻。
执刀寺人将麻痹汤药灌入他口中时,他想起崇祯最后那句“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药效发作前,他咬破舌尖,脑中在痛楚间铭刻使命——此番重新来过,复又自请腐刑,只为换得近天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