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纹路,忽忆史载羌人善筑堰塘。遂朗声道:“明日辰时,青壮携耒耜集于后山。”复对管家曰:“烦请转告外祖,十日之内,荒地必成沃土。”管家讪笑而去,暮色中但闻羌笛幽咽,似有卧龙潜渊待时飞。正是:稚凤清鸣惊四野,谁家麒麟卧蒿莱?
暮色四合,荒地上炊烟未散,唐瑭忽引数名家丁提灯而至。但见其锦衣策马,灯笼映得面色青白如纸,马鞭遥指流民草棚叱道:“明日辰时便有佃户来播春粟,尔等速速收拾离去!”语如寒铁坠地,惊得怀抱婴儿的羌妇打翻陶碗,粟粥泼入黄土。
唐姬急趋前施礼:“望管家垂怜”话音未落,唐瑭甩袖冷笑:“某已破例宽限三日,每日须纳百文地租。”腰间算盘哗啦作响,惊飞数只栖树昏鸦。忽闻童声破空:“好个狼心狗肺的算计!”众人回首,见刘民童子立于磨盘之上,虽不及车辕高,衣袂却随夜风猎猎。
唐瑭俯身作揖,眼中讥讽如毒:“舅爷莫恼,三十亩熟地岁收九十石,合每日百文,此乃天公地道。”刘民怒极反笑,齿龈咬得咯咯作响:“晨间市价十缗兑百石,怎的到了尔等口中,竟成九十石兑九缗?”
管家抚掌大笑:“稚子岂知兵凶战危?待董卓西凉铁骑踏破颖川,米价当如鹰扬九天!”忽从怀中掏出盖有唐府朱印的契书:“白纸黑字写着——地租随行就市,这可是当年姨婆出阁时签的文书。”灯笼火苗跳动,照见唐姬霎时惨白的容颜。
刘民跃下磨盘,踏着满地碎月朗声道:“三日之后,必教这三十亩荒地变沃土!”羌民中忽有老者拄耒耜出列:“吾等羌人善治旱地,愿效犬马之劳!”数十青壮轰然应诺,声震四野。唐瑭见状,阴恻恻笑道:“某便在府中备好戥秤,静候舅爷的百石新粟。”遂引家丁纵马而去,马蹄溅起的尘土混入渐浓的夜色。
是夜,荒地上火把如龙。羌民掘井之声铿锵似铁,汉家农夫驾牛深耕不辍。童子立于龟裂的井沿,将腰间玉佩掷入丈许深的泉眼。忽闻地底汩汩作响,清泉喷涌如白练,映得星月失色。
正是:奸商算尽锱铢利,稚子巧引地脉泉。